“海女,记得小时候过年时,每家每户都会在田埂、院外插着好些蜡烛,然后就和小伙伴一起去拿田埂上些许的蜡烛……”
“对的对的,然后每次我都会在田埂下对着众多亲戚邻居说插下来点,我够不到了,哈哈哈……”
“现在,没有小孩的身影了。”
“嗯,也没有蜡烛。”
———
夜深了,黑夜笼罩着绵延不绝的十万大山,沉睡了一天的大山也由此苏醒。站在山脚,抬头仰望群山,夜幕中只能看见一个个轮廓,或曲或折,形状各异。如果大山与人类的文化相当,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大山的轮廓称为“五官”。
大山的轮廓没有丑不丑,只有雄伟与险峻。
乡村便建在群山环绕的山脚下。
印象中,农村的夜晚是极寂静的,正如无声中较量的十万大山。农村的夜晚每逢节假日或者过年时日才会热闹许多,而后归于平静。我曾一度以为每个地方都是如此,直到我见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才知道农村与城市的不同。
烟花上升又落下,在黑夜中凿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哦豁,被发现了,快跑!”
我们之中,年龄稍大的孩子说了一句便迅速在田埂间穿梭,我也不甘示弱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今天是新年嘞,不会被说的!”有人说道。
“真的假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只要你被看到的同时不要被抓住就好了。”
驻足的孩子又一次拔腿就跑,狭长的田埂也阻挡不了我们的步伐,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在迎接新年的我们。
我们会在河边的路上分享各自获得的蜡烛,而后拿枯枝败叶枯粽叶包裹在一起点上火,手持火棍从河头跑到河尾。我在前面跑,火在后面追。
这种情况大概一年只能玩一次,因为第二天玩过火的小伙伴都会不同程度的画地图。
时过境迁,如今每每回想起田埂的微光,都会在我心中掀起波澜,涤荡而开,久久不能始终。
外出几年,也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农村与城市的不同之处。
城市的通宵达旦与农村的漆黑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过年时农村的通宵达旦与城市的灯火通明安静无烟形成对比。
城市与农村不能没有我们。
可田埂已经失去了我们。
“为什么过年每家每户都不在田埂上插蜡烛了?”
“因为没了孩子,当初的孩子已经变成了插蜡烛的人。”
“孩子长大了,不是还有新的孩子长大吗?”
“——田埂的蜡烛只是时代的产物。”
“那么舞狮、龙灯、花灯呢?”
“那些是时代的传承,永远不会消失。”
我现在站在龙灯晚会的现场,听着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看着双珠舞龙、挨家过户,将古老的鸿运带给了千家万户。
又一阵鞭炮声过后,金龙的龙身已经被古老的传承烧烬——我们管叫“化龙”。
金龙升天,洪福齐天。
在其周围,田埂上,插着一排排、一列列蜡烛,火红的火光在黑夜中摇曳。
烟火在星空中绽放,与月亮一般大,月亮皎洁,烟火盛放。
“要结束了,我已经开始怀念了。”
“那就明年再来。”
“嗯,明年再来,田埂上还会插满蜡烛,也会有嬉笑打闹的孩童,但,不再是我。”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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