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吉庆荣    阅读次数：9838    发布时间：2020-03-17

——怀念我消逝的故乡

我家院子里有一棵桃树。

这棵树是父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搬来的，听父亲说有保佑家庭平安的作用，可能我家这样的偏远之地总还保留着一些巫文化的思想，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没有把它当作什么守护神，我只把它当作玩伴。

小时候，我喜欢在夏天爬到树上乘凉，生来笨拙却想爬树的我也不敢怕太高，只敢蜷缩在比树干高一点的枝桠上，但乐趣一点也不少。浓密的树叶为我挡住了阳光，让我安心享受这份惬意。在手边摘一片树叶，抿在双唇之间，长吹一口气，奏出几声悦耳的清响。再加上隔壁家院子的黄狗的叫声和夫妻二人吵架摔锅的声音，也不失为一曲中国式的农村交响乐。

入秋就更有意思了。桃子还是半熟，我就等不及了。家里人知道我想打桃子，早已经把竹竿藏起来。我爬上树，抱着一棵树梢摇啊摇，准能掉下几颗桃子。不过啊，每次掉的总是又小又青的。两手一搓，咬一口，那个酸味，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等到桃子熟了，院子里就热闹极了！院子里是不是听见几声响，那可不是掉桃子的声音，那是偷桃子的人从树上掉下来了。遇到这般情形，奶奶就会把他们叫住，有的人怕挨骂拔腿就跑了，没跑的有的是主动承认错误，有的是扭了脚跑不动。留下来的，奶奶也不会责怪，给他打下许多桃子，把他们衣兜裤兜都胀满，才叫他们回去。

桃树越长越大，枝干不断地伸出去，伸出了好多到隔壁家的院子。父亲怕影响邻里关系，打算把蔓出去地枝桠砍掉。邻居倒是很宽和的人，说这样他们倒也能捡几个桃子吃呢。后来，村里的人家家“大兴土木”，因为风闻这一片将列入规划，政府拆迁，高价赔偿。大家为了能够早日“脱贫”，发挥着不怕吃苦受累的精神，日以继夜，辛苦劳作。一时之间，泥瓦匠成为了最受尊重的职业，户户人家登门拜访，大有刘备访诸葛的三顾茅庐之诚。那些嫌基层太小的人家，把院子改成了地基，累上了砖块，摆上了一个个的砖块方框。于是，我家的桃树不能幸免，它被生生地截肢，截去了一大半，留下一般残缺的身子。

 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爬过这棵树，因为高墙挡住了温暖的阳光，书上地叶子都是水泥浆的味道，黄狗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我会凝视一下上面嫩红的桃花。待到花落以后，便不想再理睬它。只道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编辑：管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