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少年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肖德良    阅读次数：9217    发布时间：2020-01-01

10多年前，我还住在南白的时候，常常到贸易北街的路边饮食摊点去吃豆花饭。豆花饭两块钱一份，爽口，开胃。特别是豆腐，既细嫩，又有韧性。蘸水呢？是糍粑辣椒加豆瓣酱熬制的那种，又香又辣，回味悠长。那时候我不喝酒，却在吃豆花饭的时候常常联想生活中遇到一些值得回味的问题，就像品尝眼前这份美食一样，细嚼慢咽。一顿饭吃好了，一篇小小的作品似乎也就构思好了。末了，还常要老板娘添加，然后补她1块钱。

一天中午，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身边的长板凳上坐下一个磨刀的小伙子，大约十四五岁左右，脚穿一双解放鞋，上身着了件发黄的军人装，瘦削的、红扑扑的脸颊上冒着几颗青春痘，一双大大的眼睛略显疲惫。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看正忙碌的老板娘，然后用粗糙的手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两张块钱给她。老板娘给他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一碗雪白的水豆花，除了蘸水，还用小碟子添加了酸菜拌折耳根、凉拌黄瓜等配菜。小伙子不像我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想事情，他吃得很香，很快，那些盘子和碗里都翻了个底朝天，并且，眼睛还盯着摊子上的装饭甑子和堆满素菜的盘子。

少年那样子，叫人阵阵辛酸，不由得想起远在广东打工的三弟。三弟从小调皮，但在几个兄弟当中又是我最心疼的一个。当年，也像眼前这少年那样的年龄，不怕吃苦，也不怕困难，重情重义，好打抱不平，但也很叫全家伤脑筋。除了读书之外，叫他做什么都可以。为此，父亲常常体罚他，不想读书是吧？那就砍柴去。不到半天，他就从远隔老家七八里路的山坡上把柴弄回来。他把柴禾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两捆，中间用一根像擀面杖一般大小的柴棍子穿好，闪悠闪悠的挑起来，很有艺术感，还要显摆显摆。回到家里，瞧他那满是血迹的手臂，一家人都对他既可恨又可怜。以后，他就到广东和浙江那些地方去了。到了异地他乡，帮当地农民割过谷子，也帮蔗农砍过甘蔗，还流落街头，刷过盘子，最后逐步成为一个农民工。

看到眼前的磨刀少年，忍不住双眼包满了泪水，心中阵阵难受。我向卖豆花饭的老板娘使了个眼色，叫她注意我身边的少年。老板娘也是个从农村出来的苦出身，连忙说小伙子，没吃饱是不是？来来来，把碗递过来，我再给你添点。说着，她就给他添了大半碗饭和豆花，又加了油辣椒和香菜。我立刻掏了两元钱递给老板娘。老板娘说，哎呀肖老师你搞哪样嘛，我请我请！说着转过身去又对少年说，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小伙子说他身上已经没有钱了，不好意思。

哎呀，哪个要你的钱嘛，吃吃吃，你只管吃饱。

那谢谢喽，少年说。

吃完后，少年又喝了一碗豆花水，打着饱嗝，眼睛东瞧瞧西望望的，舍不得离开。这时候顾客越来越多，有做工的，有做生意的，有到南白来办事的，还有的机关干部也来了。眼前坐的地方都没有了，老板娘有些局促和不安，她看着舍不得离开的磨刀少年说，还没吃饱呀？

少年说不是的，我只是在看你那些切菜的刀搁在哪里，好给你磨磨。

老板娘也是个性情中人，顿时感动的泪眼婆娑，感叹了一声哎哟我娃儿哟.....说着拿出了三把菜刀出来，说那你就跟我磨吧，以后，你天天都到我这里来吃饭。

立即一阵哗哗哗的磨刀声音响起，比唱歌还好听。我凑过去问他是哪里的？他说他是四川北川的。北川好吗？我又问。少年回答说不好，没有你们南白热闹。

（编辑：纤手香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