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立草群,迎风飒爽,傲立青山田野,赢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美赞,所以树就成了挺拔的象征。可在我们家乡有一种树,形状谦逊,委身随便,就是我想说的花椒树。
花椒树很少有单独挺起的主干,大都如荆棘状一簇簇生长,从根部就伸出修长的臂膀。一枝枝可长达三米到五米的样子,中间或有分支,疏密有致,根梢一色,绝不娇嫩,统一的老成黑褐色,沧桑的乡间老农式面孔,同时周身挂满了利齿。
各枝条上挂满修长的叶柄,叶柄上缀满对称的纽扣叶子。每一枝叶柄的根部,随着春天的转暖,把一冬储存的能量挤出来,行成一簇簇珊瑚状的椒花。这是一种品德高尚的花,与世无争的花,是含蓄的花,是绝不争春的花。这花把夺目的妖艳洗净,把爱慕和虚荣抛弃尽,舍却所有的鲜艳浮华,显露出农作物绿的本色,与身旁的绿叶相携,共享阳关的组合。团结的力量,向心的精神,何须信誓旦旦,鲜花披绿,足可以笑看天下争艳的群芳。花与叶相间,叶与花相映,它们是一个整体,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相携,并一起吐出特有的椒香。开春的人们可以采集花椒的嫩叶和椒花做成椒芽菜,那绝对是外乡人的涎水所不能企及的美味。一直到了秋天,当谦虚再也遮盖不了果实的成熟的时候,终于花椒像远道取回来的媳妇,把一年辛苦积攒的果实小心翼翼地呈现给大家时,羞红了自己的脸。你可能读不懂那种等待采摘的羞红,但你能读出这个时候全村的老人拉着孩子,男人带着妻子,他们扶着梯子,站在高凳子上把,一串串果实掐在篮子里,又装满一个个麻袋时的笑容。
枝条在花椒每个花柄处,稍稍转一下身,或许是为了给充满希望的椒花和叶柄点了一下头后又向前伸去。所以,修长的椒枝总是有着通体微曲的痕迹,似乎飞龙潘柱,长蛇拜月。老人们常常用来做手杖,据说可以舒筋活血,延年益寿。
花椒浑身是宝。果实除了是五香之一不可或缺的佐料,还可入药,子可榨油,叶和花都能做菜,木头除了保健功效外,还是鼓锤,锣柄特有的专利。
无论是田间、地头、墙角、堰边、山梁、凹地,只要有土的地方花椒就能生长。也许,因为了山坳夹杂着碎石的贫瘠薄土,会让它艰难地吐出发黄的绿叶,伸出迎接春风的弱臂。也许河边渠旁的厚土水润,它会张开浓密的枝蔓。无论贫瘠也好,富庶也好,它总是以不屈的精神,饱满的热情,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曲曲折折地把一份鲜红的果实捧送给秋日的丰满。
一任那苍松翠柏的高傲,一任从小相伴的木本花科被闲情者娇贵地挖走,装在精致的花盆移到昌明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甚至垒在脚下的那块丑石也因了拾荒者一时联想的冲动,端详许久,然后脱下带着体温的衣服抱了去。只有它,固守着苍山厚土的忠诚,静看春草冬雪,花开花落。看惯了河水暴涨的肆虐,领会了老天无雨的干巴。在它心里,花盆太小,温室太矮。它伸出的长臂是梳理天地的木梳,它的叶子是装点江山的绿墨,它的香味是感动风儒雅士,给知己者特有香醇,它浑身上下长满的利齿也是抵挡觊觎者的正义利器。
当山村的乡亲用它换回孩子明年的学费时,当过年大家的门框上贴满了喜庆的对联时,当饭店里飘出了花椒调好的菜肴时,花椒树却退尽了绿叶,换回一身形似干柴的褐色装束,把根深深地扎进土里,养精蓄锐,秣马厉兵,巩固着来年再次丰收的资本。
低调,灰色,任劳任怨,以成就漠视一切高傲奢华和娇媚柔情,这就是我们山区的花椒树。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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