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日子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麻江县第一小学 陈海燕    阅读次数：18684    发布时间：2021-04-02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当春天来临，漫山遍野长满青草时，我想起了家乡的“杨梅坡”，想起了漫步在杨梅坡上的那群牛儿。

小时候，父亲养了一头老水牛。寨上养牛的人家很多，大人们早出晚归，一整天忙于农活，放牛的任务自然落到读书娃的身上。

那时，村里的民办小学每天早上10点上课。清早，我和小伙伴们不约而至，先把赶牛到杨梅坡上吃一顿饱饱的青草，才屁颠屁颠地背着满是补丁的书包一起上学去。

教语文的是一位民办教师。他的头型是“冬瓜头”，不到六十岁，牙齿却掉了一大半。生气的时候脸一下拉得很长，酷像马脸，衣衫朴素，一双眼睛迸发出严厉的目光，让人胆战心惊。

课堂上，他用鬼子进村般的普通话，张开扁嘴教我们认识汉语拼音。当发到“o”音时，口水四溅，引得全班哄堂大笑。有时，我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牵挂着自家的牛，牵挂着山上芳香的野花和迷人的草地。老师发现我走了神，气匆匆来到我的座位旁，郑重警告：“不认真听课，你想放一辈子牛吗？”

一到夏天，邻村的“小狗”哥总会按时来学校门前卖冰棒。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双眼沾满眼屎，有钱没钱的孩子因为爱吃冰棒，一下子围拢上去。老师敲响了上课钟，同学们仍是睁大眼睛，垂涎欲滴地不想离开。上课时，语文老师又再次警告：“不好好学习，你们看看卖冰棒小狗的下场，连放牛的资格也没有！”

冬天，教室的窗户没有安装玻璃，同学们冷得瑟瑟发抖。语文老师最终用自家的破油纸遮住四周的窗户，仍然挡不了呼呼灌入的寒风。幸运的是学校允许学生提着火笼来学校取暖。下课时，同学们就用火来刨玉米，烧洋芋。有时遇到火力不够时，还鼓着两腮帮使劲地吹。因用力过猛，炭灰沾满红红的小脸，瞬间个个变成了大花猫。整间教室飘满玉米花、洋芋的香味。上课铃一响，糟啦，玉米花没刨完，急忙用小棒夹起，或是用灰盖住，烟雾弥漫。语文老师似乎也很想偿偿，他一边吞着口水，一边大声喝斥:“你们这群牛娃仔瞎弄，通通把火笼放到门外去，不许烤火了！”顿时，槐树下摆满了直冒青烟的小火笼。“铛铛、铛铛”的钟声，一天的课程便结束了。我回家把书包一扔，把老水牛牵出圈门，跨上牛背，同伙伴们一起慢慢地朝杨梅坡走去。

我骑牛的技术，是在春天的杨梅坡上练出来的。刚学时，个子小，兰姐就牵牛在路下坎，自己站着高坎，爬上牛背。掌握了技巧后，即使与牛站在同一平面，只需纵身一跃，双手抓住牛背，单腿往侧一伸，也能平稳地坐到牛背上。老水牛被我养得肥肥的，脊背平得像一张小桌子，我和兰姐常常骑在牛背上打扑克。春姐家的水牛有些犟，她驯服不了，我和兰姐模仿武媚娘驯狮子骢的办法，不用鞭子和铁钩，我们使劲牵它住牛鼻子，鼻子不经痛，几次下来，犟牛变乖了。

有时，嫌骑牛速度太慢，不过瘾，我们又挑战骑马。周哥家养的那匹白马，成了杨梅坡上的独宠。我们争相来骑，学着连环画里的侠女，系上红丝巾，策马扬鞭。那迎风飘舞的红丝巾，点缀着绿意盎然的杨梅坡。骑马累了，我就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看着轻盈得如同柳䋈般的云朵飘过山那边去，春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织鞋垫，周哥摆弄着他那发不出声响的收音机，兰姐用柳枝熟练地编织小菜篮……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而今，季春时节，青草绿荫染遍了故乡的杨梅坡，山上那一片小树林更加郁郁葱葱，童年的乐园充满了生机活力。顿悟时光不再，冬瓜头语文老师、卖冰棒的“小狗”哥皆已作古，春姐远嫁她乡，周哥在外为事业打拼，兰姐出嫁邻村，一年难见几次面……看牛的伙伴们都散了，杨梅坡没有了笑声，静静地守候着春夏秋冬，守候着云卷云舒，如同看完电影的晒谷场，所有人都散了，散得无影无踪，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仍然保持着那份古老而沧桑的容颜。扪心自问，不知所有放牛的伙伴，在他们的记忆里是否还记得冬瓜头语文老师和卖冰棒的“小狗”哥，还有老水牛和白马？也许他们都同我一样，在如痴如醉的回味之后，如梦初醒，感叹童年时光的易逝，感叹放牛的日子已经远去，感叹昨天的嬉戏成了永远唤不回来的美梦！

作者简介：

陈海燕，女，布依族，1981年11月生于贵州省麻江县坝芒乡，麻江县第一小学在职一级教师，本科学历。利用业余时间创作，系黔东南州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麻江教育网站》《杉乡文学》《黔东南日报》《贵州日报》等。2017年11月，散文《父亲》获麻江县脱贫攻坚征文大赛一等奖；2020年12月，散文《饱经沧桑的传家之宝》获麻江县“我节约.我光荣”征文大赛一等奖；2020年6月，散文《接亲》获第八届“飞龙雨杯”校园文学征文二等奖。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