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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农具厂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徐明玉    阅读次数:10267    发布时间:2014-03-04

在我记忆中的农具厂,其实只是一个规模稍大铁匠铺。我很小的时候到过那里面,几排长长的炉子,再加上几排长长的风箱。在炉子前面的地上,固定有打铁的铁砧,分大小两个。打铁时,红红的铁板就在这大小两个铁砧上轮流打着。打的时候是有区别的,没有成型的就在大铁砧上打成型,打成型之后,再在小铁砧上修理完工。相当于大铁砧做粗活,小铁砧做细活。

我们小镇的农具厂在街的下方,习惯说是在街尾巴上,准确说不是,那里离街好远。也许建厂的时候,人们考虑到,那里面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对人们的身体不利,噪音嘛!于是就建在离街有三百米远的一个山下。门前院坝很宽,堆放着零星的废铁。还有很多杂物,木板砖块什么的。房子是青瓦房,窗户很大,进入里面相当亮堂,虽然这青瓦房很高也大,但是没有楼板。我现在想,也许是考虑到通风的原因,有利于散热,所以把窗户做大,也不要楼板,以此来散热,这样铁匠在里面就容易生活和工作了。

那个年代的农具厂,就是帮助群众做锄头、弯刀、镰刀、耙子等这类东西。那时家乡人还没有打工的概念,除了镇上做生意的几家以外,几乎家家户户都以务农为生,精耕农业,所以锄头成为每家每户的必备品。农具用久了会坏,坏了之后,有的拿进农具厂去修理,如果修理不了的,就直接在那里买一把新的。那些年,我们家的锄头就出自里面。按照父亲的经验,他知道哪一个铁匠的武艺过关,修理出来的锄头经得住时间长,耐用又好用,而这点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镇上有两家人在里面打铁,但不知道他们家的武艺,一家我们称为谭铁匠,这一家和我们家是亲戚,因为有一次得罪我,我从此没有去过他们家。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谭铁匠的生日,父亲叫我去。我就和我伯伯去了,当时我记得是拿着礼物去的,我现在不是很清楚拿的是一包面条还是散酒一斤。不知道谭铁匠是不是以为伯伯带着个小孩来白吃白喝,还是嫌我们家的礼物轻的原因。对我很爱理不理,那时我认定他不欢迎我。吃饭的时候不把我当大人看,用一快木板搭在水缸上吃,旁边围着七大八小的小孩。期间我记得还有一个比我大的男孩子,吃着吃着,他在我夹菜的时候,用筷子敲了我的手。我就丢下碗筷不再吃饭,生气地走开了。可这都不是我最伤心的,更伤心的是我离开桌子以后,那一群小孩子也吃好了,各自要去玩。路途必须经过一家人的门前,那路有三米高的土坎,长满荆棘。那家人喂得有条狗,很高很大,尖尖的牙齿,吐着红红的舌头在院门边上喘气。见有人过来就发飙,汪汪大叫,只要它一动我心里就害怕。他们一群男孩子风风火火地猛跑过去,主意就是前面吃饭的那个大男生出的,他说那只狗只咬跑在最后的人。我是跑不过他们的了,那条狗凶猛追赶过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它就在我身后,那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一个趔趄,滚倒在路坎下。不过我认为这狗更比谭铁匠家的人义气,至少它不会欺负女孩,我倒下去之后,它一摇一摆地走了,回都不回头看我。当时虽然年龄小,但我很好强,总之就是这件事情把我得罪了,后来任凭父亲怎么劝戒,我是坚决不去他们家的。

农具厂里我认识的第二个人,姓冷,是我转学到镇上之后的同学,她是我最好的玩伴。她的父亲就在农具厂里打铁。听说冷家在改革开放之前,日子过得很红火,每一年在农具厂分得红钱也很多。而且啊,她们家又住在小镇街中间,看电影、买酥糖就很近。每到赶集天,家门前不是碗儿糕就是黄粑,还有麻辣洋竽、小米花等,都是我们小孩子喜欢吃的。所以对于她们家住的那里,我好生羡慕。有一次放学之后我和她去厂里玩,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次看到拉风箱、打铁的情景。她的大哥双手拉着那风箱的手柄慢慢地退两步,然后又慢慢地上前推两步,样子看着很滑稽。我们也想去拉两下,于是她的父亲给我们讲,拉风箱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乱拉。火刚刚开始燃的时候,要轻缓,如果用力过大,风反而容易把火扑灭。看着那火苗噗噗地生出火焰子,就要往前面慢慢地推,这时就可以看见那火苗呼呼地往上窜,越窜得高表明火越旺,窜得底表明火不是很大。在打铁的时候更加讲究,不是所有的铁农具都用猛火,用猛火的时候,从后面疾走,从前面猛抽。火当然大得如千瓦的灯泡,很刺眼。这种火一般是要把大型的农具烧得变形,或者直接把农具转化成另外的农具,急需要猛烧。文火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慢慢悠悠的。我曾经看见过,冷家的哥哥有时候拉风箱,是闭着眼睛的,就好像是睡着,无精打采的样子,哪里像一个打铁的,这是拉风箱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

至于打铁,我也是在农具厂见到的。我的记忆里,打铁中拉风箱、抡大锤的应该是徒弟,年轻力壮。打小锤的年龄大约五十来岁,应该是师傅。师傅在徒弟拉风箱的时候,就一边把农具放进火里煅烧。用火钩将农具伸进火炉里,估计烧到一定程度再翻过来接着烧。等烧到一定火候,师傅用长长的铁钳夹住,放在大铁砧上,拉风箱的那一个速度跟着过来,手拿大锤。小锤打哪里,大锤跟着打哪里,就是师傅打哪里,徒弟跟着打哪里。不一会,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板就有了雏形。等把这块红红的铁打到一定程度,师傅用小锤修理一下,之后就丢在铁砧下的一个装满水桶里,发出“嗤”的一声,随即带出一股白色的水雾。有的时候,师傅会借此空隙抽一袋旱烟,徒弟弄弄火,添添煤炭什么的。但是多半的时候,都是师傅又把这一块铁伸进炉火里,反反复复,如此而已,直到铁板成型。那时我就明白要趁热打铁的道理,那农具烧得红红的,如果过一段时间才打,等热量退去,还能打吗?这么多过去年了,师徒俩在农具厂轮锤的情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翻飞。

农具厂最后变成一所小学!至于为什么会选在那里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有一段时间,那里没有传出乒乒乓乓的打铁声。我到那里看过,蒿草满地,麻雀成群。打铁的都回家去了,有的不再做这门买卖,有的直接在家里开,像王铁匠就在自已家开个铺面。我读五年级的时候,那里新建了教学楼,到六年级的时候,我们从原来的学校与初中部分离出来,搬进了新学校。有一次搞建校劳动,我们班在操场区域之中挖到了一根大碗口粗的铁柱,老师说这就是当年农具厂用来打铁的铁砧下的柱子,必须埋在地下,以便固定砧板来打铁。这便是我听到的最后一个关于农具厂的相关话题了。后来的日子,读完小学也从此离开了小学。而今,不知还有几人知道,那里,曾经属于一个叫做农具厂的地方。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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