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您来到西南作家网:www.xnzjw.cn
西南作家网: >> 原创作品 >> 散文 >> 正文

张维军的散文(六篇)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张维军    阅读次数:10714    发布时间:2014-01-27

故乡的“纪念碑”

 

人和树,原本就是朋友。

在儿时的记忆里,我的故乡仿佛世外桃源。除了满眼的树,还是树。

寨前有条小溪,溪堤上长着两排翠柏,每株都有合抱粗大。不知是哪朝祖先的宏伟规划:笔直的干,密密匝匝,齐整整绵延三四里,像蜿蜒的长城。

黄昏时分,大群的白鹤栖落树冠,一溪堤树,三路色彩:白、绿、褐,分分明明,形成罕见奇观。树下的小溪,四季长流,水清见沙,叮当有声,鱼鳅虾蟹,群游其间,十分逗趣。

炎热的时日,村中老少,涌到溪堤上来,在清爽的浓阴里消暑。老人们都有摆不尽的趣事和传奇,我听得十分沉迷,至今脑海里还萦绕着神仙鬼怪的影像。

除了翠柏,青溪,鱼虾,我还时常看见山中漂亮的金鸡、温柔的野兔和奔腾的黄羊。各种形色的异兽和飞鸟的鸣叫很有奇趣,我们常常快乐地学唱。作为大森林的孩子,走过故乡的日日夜夜,我总还惦念着这些异类朋友。

不知何年何月,我那故乡,除了上百幢木屋,几缕无味的炊烟,便是一座连着一座光秃秃的泥沙山了。干涸的溪沟里除了牛粪就是猪屎。井泉也一口接一口地枯竭了。村民们瞪大惊疑的眼睛,苦苦求助于苍天:“给点水吧!”

一年冬天,我回老家,村长跑来找我叙话,痛心疾首地谈起天降的种种祸殃。水的问题成了燃眉之急,村里打算砸锅卖铁到几里远地引水,苦于资金短缺,要我写份申请到上级求援。

我义不容辞。我还运用在学校里学来的生态知识向他讲明了造成这种悲剧的根由。自然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必须善待它。我请求村长把我的意思在今后的群众会上多做些宣传,把死去的环境救活过来,这才是根治天灾的灵丹妙药。

村长虽然缺少文化,却是个通六理的人。后来由他牵头,做出一桩不朽的事来。

自来水引进寨头那天,乡民们欢天喜地,比过大年还起瘾。村长却执一面大锣梆梆地往寨里筛,把全村老少招集到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槐树下,搞了个“揭碑”仪式。

老村长手抚粗裂的树身,沉重而庄严地宣布:“我们坡坡坎坎上,就剩这棵老槐树了。它见证过我们作孽,也见着我们受了报应。这几年,我们在油锅里煎着过日子。今天好了,自来水上门了。但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们立老槐树做村里的‘纪念碑’,永远记住糟蹋林木所受的祸殃。以后每逢植树节,人手都要栽上一棵树。求神拜佛不顶用,要拜就拜老槐树!子孙万代都要来拜!”

说要换种“优质树”,在放野火烧山那年成,山上一草一木全被葬身火海。后来造村小学,溪堤上的老柏树被一夜砍得精光,做的做柱子,卖的卖了。唯有寨角这棵不惹眼的老槐树,免除了劫难。它长得歪歪扭扭,被刀砍过,被斧劈过,伤痕累累,疮洞满身,做不得栋梁,烧火也不是好料,人们才疏忽了它。

有一年大旱,老槐树突然花叶稀零,枯枝满树,人们以为它要死了。许多年过去了,它还活着,年年发几片细绿的叶子,张望着浮世的生灵,轻蔑地讥笑着人们的苦痛,似乎还说:“究竟谁伤害了谁!”

若干年后,我又回家看看。令人心动的绿浪滚滚扑来,奔于眼底。我信步走到老槐树下,拍拍沧桑的树身,舒坦地说:“老伙计!您忍下一口气,教乡亲们找回了失落已久的东西。

 

家常三事

 

 

母亲常常把一分分硬币悄悄放进一口神秘的木箱,每天都看上几次,每次的神情都不一样。

我每次出远门的时候,总是发觉自己的行李好沉,而且里面会传出叮当的声音。

每次,母亲总是扬起她缺少营养的手摸在我的头上笑着说:

“你在外边什么也没有,而我们——”

然后,母亲的眼里总是有些水样的东西掉落下来。

 

 

我以为父亲真是没有用。他老是默默不语,穷得连话都没有了。

一次,我掉下一粒米饭在自己的脚尖上,父亲不声不响,低头把它拈进自己的嘴里,细心地吞到肚里去。父亲这个小小的动作使我十分震惊。

我应该感谢我的父亲,是他使我从此懂得珍惜每一粒来之不易的东西,并积累起大量财富。

 

 

我选了最好的日子和天气到自己的村庄去看望我的父母亲。

他们站在清晨的村口等我,当我带着惊讶而热烈的心情出现的时候,他们边哭边喊到:

“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这声音让我掉下成串的泪滴,在霜降的十月,它让我注视不到他们闪烁光泽的面容。我已经感到自己处在冷寂的天空和瘦削的两座山峰之间,心如刀绞。

 

像妈妈一样爱

 

深山里,五十七个孩子,他们有着同一个名字,叫留守儿童。

早晨,太阳还没冒出山头,孩子们背着沉沉的书包,从隐藏在各个山头的简陋木屋里,摸黑出发,像一只只小山羊羔子,从长满荆棘和荒草的悬崖上,或是父辈们的足迹踏出来的山径上,朝着同一个山湾走去。

上午9点,太阳还没完全照亮山里的事物,披着落叶、带着野草和泥土味的孩子们,像一群小麻雀,吵醒了山湾树阴里的临时教学点。

一阵破铁声丁当响后,老校长、特岗教师、合同工老师走进了四壁破烂通风的一幢古旧的黑瓦屋。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证实,这是一所教书育人的乡村学校。

老校长说,这是当地最后一个临时教学点,全校九十二名孩子,有五十七名是留守儿童。

中午放学的时候,孩子们争相跑出教室,来到黄泥巴操场上,用自制的草绳、球拍,跳绳、打球,开心得令人心碎。

老校长说,孩子们中午做活动,一来可以御寒,二来也忘记了饥饿。

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老校长和他的妻子已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在这里倾注出去了。

由于山里封闭,山民们世世代代守在深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刀耕火种,只求养命和传宗接代,并不奢求发达。

老校长年轻的时候,在山外求过学,长了见识,晓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回乡立誓教化育人。

他四处求助化缘,从乡亲手里买下一幢木瓦房,在山里建起了第一所“学校”。然后家家户户上门做乡亲们的工作,讲明送孩子读书的好处。

没有教学设施,老校长自己学做木匠置办,动员新婚妻子将嫁妆捐献给学校。他们真情办学,感动了乡邻,纷纷把孩子交给了老校长夫妇。

后来,一阵风吹进山里,山民们明白,自己的苦日子,全是守着三分田地造成的。看着山外越来越阳光的生活,他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涌向沿海城市打工挣钱。

一阵旋风走后,人们心上的宁静破碎了,留守的老残病幼成了亲人间难以拔除的刺痛。

时代给老校长夫妻赋予了新的使命,他们除了教学上的职责,又多了一层道德上的义务。

“谁叫我是孩子们的老师呢?”老校长说。

下雪了,山里特别冷,老校长夫妇为孩子们烤火取暖;涨水了,山路中断,老校长夫妇背孩子们过河回家;孩子们饿了,闪耀着绿光的眼神像虫蛇一样叮咬人心,老校长夫妇把自己的家办成了“免费食堂”。

有个叫小梅的孩子,在她出生不到三个月,母亲就嫌家里穷,跟别人私奔了。父亲为了养家糊口和送女儿上学,不得不把幼弱的小梅丢给年迈的奶奶照看,远下广州打工去了。老校长夫妇可怜小梅,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每天给她洗脸,给她梳头,照顾无微不至。

老校长夫妇的故事,像长了翅膀,感动着山里山外每一颗善良的心。

有人问小梅:“老师爱你吗?怎样爱?”孩子这样回答:“爱,像妈妈一样爱!”

 

指树为娘

 

木召多树,扑眼就是滔滔绿色,总给人一种沁人心脾、温润恬适的快感。

树下面是静谧的村庄、潺潺的流水、肥沃的田畴,树上面的天空宁静幽蓝,一年四季飞翔着白的、黑的和彩色的鸟群。

受山水无私的滋养,这里成了世间万物最活跃的舞台,大自然这个艺术天才把这里装点得美仑美奂,演绎出无限的精彩和谐。

人与树,与水,与世间万物,究竟有着怎样的共生关系,木召人说不明白,但他们世世代代懂得用行动来诠释。

记得小时候,我生了一场病,药石难治。到了最后一息,母亲请来寨子里“精通”巫术的老人前来打整,点上几柱香,在水碗里烧上几占纸,合起眼,抖动双脚,摇头晃脑,嘴里念叨一阵,一卦卜去,病根就确定了。说是我八字太大,要想病除,必得拜祭“树娘”。

母亲按照巫师的旨意,背着我走到寨前的大树下,摆好酒礼,烧好香纸,让我面朝大树,跪地磕上几个响头,叫上三声“记娘”(干娘)。还叮嘱我以后凡遇树木,必加倍敬重,如遇亲娘一般。

也许是巧合,不知不觉,我的病况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明白事理之后,我才知道,指树为娘,是木召的传统习俗,大凡遇到坎坷的小孩,都会在大人的带领下,去认树娘。

一些生不了孩子的夫妻,也会去拜树,许诺种种好处,求树娘慈悲开怀,奉送仙童玉女,日后果有应验,全家感激涕零,将树视若神母,年年香火供奉。

还有那破财败利的、渴望功名的、祈求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凡有愿望,都去虔诚拜树。树,成了屹立在村民心中一尊万能的神灵活佛。

木召有一座石山,几乎不见一片泥土,上面却覆盖着密密的丛林,好像刀斧从未入侵过,在人烟稠密之地保持着原始的模样,确是一处人间奇迹。

在丈余高的圆椎体山顶,一棵树从巨石中央向上蜿蜒伸长,在巨石的顶部露出圆圆的绿色树冠,水桶粗的树身像巨蟒一样将山体挤裂,似一堆将要垮塌的碎石,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村人以为神,都随口叫它“九子娘娘”,世代朝拜,它的周身挂满了红丝带,享受着无尽的景仰与呵护。

木召人对树宗教般的崇拜,使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长满了奇珍异木,成了花鸟虫鱼的自由王国,成了自然天籁的绝响之地。这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诱人神往。

有一年大旱,方圆数百公里良田开裂,河水断流,大量人群要靠政府救济才能喝上水。有人惊讶地发现,木召大小溪流照常叮当欢唱,井泉汩汩流溢,水田里白鹭照常飞舞、禾苗茁壮,村庄炊烟袅袅,人心安定。

木召的神秘环境惊动外界,媒体记者、环保专家、调研人员、探秘游客纷至沓来,想揭开此地的秘密,但没有人,能够真正懂得这其中的奥妙与真谛。

木召人的树崇拜,究竟是一种封建迷信,还是一种古朴原始的科学,我不好妄加评判。但对一切生命自然的敬重,获取内心世界一种和谐宁静的操守,已像血液一样,汩汩流淌在木召人的身心里,天长日久,世界便还报给他们一种极致的祥和与幸福。

 

朱木林

 

朱木林是古思州今岑巩县境内绝无仅有的一处自然奇观。朱木,一个扑朔迷离的名字,作为一种树,多有见识的人都说闻所未闻。

笔者查阅了大量资料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和解释,上百度搜索,方见云:“神话树名。《山海经•大荒南经》:‘帝尧、帝喾、帝舜葬于岳山。爰有文贝……朱木、赤枝、青华、玄实。’《山海经•大荒西经》:‘有盖山之国。有树,赤皮支干,青叶,名曰朱木。’郭璞注:‘或作朱威木也。’”说的极像此树,但确又不能断定就是此树,足见其稀罕神秘。

但是,在岑巩县城北去37公里的龙田镇,有一个小村落叫徐家湾,这里的老老少少都能一口说出朱木树的名字,还称其原名叫御园树,说这种树一年四季常青,两度春秋(即每年三月、八月均发芽、开花、结果,果名朱木子,可食、入药,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里的群众口称这种树还有着不小的来头。他们自称都是徐将军的后裔和亲属。说是明朱洪武初年,徐义芝将军受朱元璋亲自诏见,并从御花园里拔取数棵宝树送给他,并封赠说:“希你像树苗一样,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芬芳万里,报效朝廷。大树成林之时是你的成功之日,到那时我们君臣相会,朕会为庆功册封,希你隆子隆孙。”

徐将军来到思州(即今岑巩县),选择天子岭下,笔架山麓,龙江河畔的宝坡栽下宝树,派兵护守。功夫不负有心人,树苗棵棵成活、茁壮成长。一年、二年、十年过去了,树苗长大成林,徐将军老了,功绩显赫受到思州人民欢迎。明天子封臣,接徐将军回京养老,他不舍那里的宝地风光和勤劳朴实的思州人,奏请皇上就地安家。其高尚品德受到朝廷嘉奖,此后将军定居于此。

光阴荏冉,人丁繁衍,如今徐家湾成了大寨人家。徐家湾人为保护此片树林,将朱木林视为神宝,历代规定不许任何人乱砍滥伐,违者严惩。在有利的生态环境中,朱木林越来越繁茂,越来越诱人,至今已经繁殖到两千多株。

如今,倘若你来到徐家湾,看到的将是一片宽阔的大田坝,东面是思州有名的大山天子岭,南面是别具特色的三尖坡(当地人叫笔架山)。笔架山麓有一片绿荫,团团如数千伞盖,青翠欲滴,群鹤栖落。龙江河迂回婉蜒绕绿而过,有木桥横跨河面,渔船在河中浮游,河中可见绿洲,农家在田间耕作。绿荫深处,炊烟缕缕,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一派升平祥和景象。望之则神清气爽,闻之则心旌摇荡,有腾升世外的快感。

进入林中,只见清一色高大的朱木树荫蘙蔽日,幽异迷人。夏日会有清风阵阵,细雨霏霏,如沐林浴,爽快宜人,是避暑休闲的绝佳境地;冬天会有落木潇潇,白鹤群飞,林外寒风彻骨,林间却是温暖如春。这大概就是朱木林之所以在秋冬时节还能舒展新枝吐露绿叶的缘故吧。它们凭着密集的叶片和忠诚的相偎来遮风挡雨,抗击严寒,显示卓尔不群的生机和魅力,令人叹为观止!

难怪“将军在此不愿走”,原是“朱木风光赛金陵”啊!

如今,朱木林已成为一些游人雅士争相涉足的胜境,近有游人不禁口赞一联云:“林深邀鹤梦,丹霞翠碧,笔架山下古木秀;水静引龙吟,落照寒清,回春潭中鱼鳖闲。”道出了朱木林的几分诗情画意和游人观览后的超脱情怀。

朱木林,确是一幅人间少有的山水画卷,小桥、流水、人家,古树、炊烟,番番原生态,历历好风光;她又像是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青春妙龄女郎,恰似在崇山峻岭深处明眸顾盼,诱动着更多追寻自然之美的雅士骚客前来采撷她的芳芬!

 

流浪树

 

城里的树越来越多,有时候,一大片森林,仿佛是一夜间从天上掉下来的。

从小在乡下土生土长的我,对它们再熟悉不过了,看见这些缀满乡音的树,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抚摸它们的身体,与它们说说话,一种幸福的感觉总会油然而生。

但是,这些来到城里的树,却感到无比的悲痛和绝望。

它们来到城里,并不是情愿的。有的被绑着,有的被囚笼着,从乡间的大山里被人死拉硬拽一路押送而来,然后被砍掉枝叶,截去根须,被绳索吊起头颅,在巨大的机械作用下,被固定在早已安排好的方寸之地,四周还被厚厚的混凝土圈定起来,让它们成为陪衬城市的一道道风景。

多年前,在一处刚刚建起的公园里,一座巨大的假山顶上,被人种上一棵合抱粗大的古银杏,那样子好惨,像刚从抗战前线下来的一位伤残老兵,它的头被斩掉,枝叶也全被斩掉,全身露出白森森的伤口,浑身披满白色输液管和营养袋,整个身躯下部被手臂粗的草绳捆得死死的,连呼吸都无法进行,它好像在挣扎着向苍天呼喊救命。

后来,我向管理公园的一位老人打听,得知这棵长了至少两百年的银杏树死去了,他连声摇头叹气说,这些人真是作孽啊,它在深山里长得好好的,怎么要去生拉活扯地挖出来弄死呢?浪费很多钱让人心疼还莫说。

没过多久,这座公园的假山顶上死去的古银杏树的位置,又换上了同样命运的一棵古银杏树。那些城市绿化师们信誓旦旦地保证:栽不活一棵野生古树,誓不罢休。

越来越多的树从乡间来到城市,它们在绿化师的玩弄下,变得心力交瘁,在污浊狭窄的城市空间里一心向往死亡。幸存下来的树,它们流浪在城里,萎靡不振,自甘堕落。

在城市的喧嚣里,在城市的飞尘中,这些来自乡间的流浪树,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呐喊,没有人能够理会他们的伤痛。

流浪在城里的树,两手空空,举目无助。它们一天天怀念在乡间的快乐日子,那里有自由的土地、清新的阳光和雨水,有温馨的山岚和多情的云彩,有最忠实亲密的伴侣——山花和飞鸟。这一切,是它们生命中最不可割舍的部分,也只有在这里,它们才可以迎风唱和,舒展身姿,蓬勃向上,直到根深叶茂,成为人世间最绝美的风景。

城市仍在扩张着,山中,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仍被连根拔起,一车车运进城市,远离了它们生命的快乐家园,不得不在城市里失魂落魄,昼夜哀鸣。

在城里,我不敢走近这些来自乡野的流浪树。

 

【编辑:黄先兵】

已经有 0 条评论
最新评论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省青年文学研究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

您是本网站第 180869379 位访客      技术支持:HangBlog(renxuehang@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