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 枷
一个真正以种田为生的农民,家里的农具往往多得不胜枚举。那时候,尽管我也装模做样地种田,但是距离一个真正的农民还是相去甚远,与父辈们比较起来,至少,很多的农具我就没有,一旦需要的时候,只好找左邻右舍们去借,而且,借用时,还得讲求个准确的时机,不然会让自己没得面子,也让被借的人下不来台。
当然,这些借用的农具是并不经常使用的。
可是,连枷,这个并不是常用的农具,我却至少拥有3把。连枷是一个看上去非常简单的农具,而我,则认为它是我见识过的农具中最为聪明的。一根粗细长短都适合的竹子做成的把上,串着也是竹子排成的小排,那些竹子是山里的楠竹,加工成手指般宽厚,长度在一米左右,一头用一块小小的栎木拴住。这就是连枷了。
一般连枷用做拍打豆类作物,比如黄豆,也比如蚕豆。这些农作物都收获在盛夏季节,早上的时候,从田地里收割上来,铺成在自家门前的稻场上暴晒至焦状时,就用连枷拍打。豆子干净利落地就能从豆荚里分离出来,省时省力。
其实,就是不用来拍打豆子,连枷也是一种可作孩子们玩具的农具,小时候,我就和小伙伴们在生产队队屋的空地上比赛着打连枷。在没有熟练地使用连枷之前,它有着很高的使用技巧,好多时候,我是用力不当,连枷的头总是先落在地上,我的虎口被震得生痛,而连枷也往往被摔坏。
随着不做农民的时间的增长,对连枷也越来越怀恋。有一年夏天,我在家里看电视,看到当今乐坛上颇为红火的水木年华组合在甘肃会宁深入生活时,在农家大院使用连枷时的镜头,我竟然激动了好久,好久。
冲 担
大约是做农民比较久,且又有着难以舍割的情缘之故,对于曾经使用过的农具总是情有独钟,就如同曾经的初恋情人,或者是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老婆一样。比如说冲担。
冲担一般由比较硬朗的木头做成,我的家乡是长江中下游平原里的丘陵区,什么都缺,惟独不缺少制作冲担的木料,如永远都长不成参天大树的榆树和檀树。
我那时在家里与老婆满怀豪情地走在农村发家致富的金光大道上,满脑子都是艳阳天,指望在广阔的农村天地里干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于是,我便在我日常使用的农具里,添置了两条冲担。
木匠师傅在制作冲担时,将它的两头削得尖尖的,象牛角一样,然后在铁匠铺里请师傅包上铁。一个收获季节下来,铁尖在左刺右杀中磨的寒光闪闪。我那时气力不大,不属于精壮的男人,挑不动过于沉重的东西,冲担只能杀入两捆稻谷或者小麦,然后晃晃悠悠在逼窄漫长的田埂上,其气势也犹如是两座游移的小山。
当然,这样劳筋劳骨的事情,我是绝对是不能让老婆干的,我一大老爷们,不能给老婆荣华富贵,就只能给她这小之又小的幸福感。后来,我迂回着向老婆说出这个想法,没想到老婆大人居然对我这个给予她的幸福方式,竟然也颇为感动。
其实,说心里话,我是觉得冲担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武器,不应该是属于女人使用的东西。只是,我一直困惑不已,我看了那么的电影电视,从乡下一路看着行走到了城市,我一直没有在屏幕或者荧屏的画面上,看见哪一个农民起义的队伍里有使用冲担这种武器的。如果我生在那些个动荡的时代,我一定不会使用铁锹,而毫不犹豫地高举冲担,冲入敌人的阵营。
风 车
对于农家的风车,我个人觉得真正意义上讲,它不完全属于农具。可能如我这般年纪的不少人都会知道,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里,风车,在乡镇粮食收购部门是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曾经就若干次地在我们镇子上的粮站里,饱受了风车给我带来的艰难困苦,以至于我现在回家过年时,看到父亲放在屋子里的风车时,就会忍不住狠狠地踢它一脚。
但是,在我小时候,我们全村就生产队的队屋里有两架风车,一架是生产队里筛选稻谷与小麦用的;另一架则放在碾米厂里,用来让人分离米与糠的。各家各户在碾完米后,总是虔诚地排队等候,没有半点的马虎与不敬。
后来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新添置了一架风车,请木匠师傅在家里捣鼓了5天才做好。父亲因此特别爱惜他的这架宝贝风车。我清楚地记得,在木匠师傅做好风车的当天,他就用桐油彻底地把风车油漆了一遍。在我们老家,能刷上桐油的家具,一般在家庭中享有比较尊贵的地位,轻易不会外借或者让小孩子乱动。
1980年的时候,我的奶奶还健在,年过花甲的老人在家中享有绝对的权威,夏天夜晚乘凉的时候,她总是叫我的父母把风车搬出来,让我摇转着手柄。她坐着或者躺在出风口的那边,然后对我说:“好凉快!好凉快!”在奶奶的鼓励下,有时候我会拼摇转手柄,把奶奶的满头银发吹得乱舞。但更多的时候,则是任凭她怎么哄我,我都不愿意为她扇风,那样摇转实在是太累,而且,孩子们在更多的时候,玩的不过就是一个新鲜。
现在,风车对于农家,也经没有了那个时候的尊贵地位了,家家户户也基本都添置了风车,但随着各种机械化农具在农村的不断出现,古老的风车也渐渐退守到了可有可无的境地,更不用说,乘凉时用它来扇风了。
【编辑:黄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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