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下个不停。周末,打伞到农贸市场溜达,仍旧淋湿了下衣。在场口一角,我就看见他打着伞蹲在街边卖葱。
那是一种老旧的阳布伞,父亲在伞的陪伴下常赶溜溜场。盛着葱子的竹篮也非常破旧不堪了,肯定经过了许许多多的岁月。我回想起父亲经常用竹篮售卖葱子,母亲常用竹篮在劳动之余下地割草喂猪。但这芬葱大根大根的,嫩嫩胖胖,葱绿滴翠,好似丰满圆润、魅力四放的女人,煞是逗人喜爱。
老人的阳布伞,竹篮和葱子,使我想起了我的故乡与童年,心里有一种温和的暖流在沸腾。但这阴雨滴答,一连几天不停,我无心买这葱子的,因不是专门而来。当然,顺路买点回家当佐料未尝不可。主要是水分太重,又遇雨天,再说买多了吃不赢,更容易浪费而腐烂。我从老人面前径直走过,忍不住又回望了他一眼。我顿时发呆,他那期待的眼神,简直就像身在家乡的老父亲,那种眼神分明是善良的、慈祥的、卑微的、谦和的、含笑的、夹杂着期盼与渴望。
父亲也是卖过葱子的。老屋侧边的菜地、坡地,每年都会种着很多人见人爱的芬葱。春天、夏天、秋天,父亲都要将它从地里拔出,因量多费功夫,母亲也常常帮助淘洗葱子夹带的泥土。逢星期六回家,我也要力所能及地分葱、淘葱,然后随父亲到市场上售卖葱子。尔后用卖葱的钱,换些油盐酱醋,主要用作我的书本费、生活费。偶尔,父亲会下馆子办招待,我们一人一碗米饭、二两面条。或者买几颗水果糖,让我甜蜜了一整天呢。
“葱子多少钱一斤?”我停下来讨价。他显得很高兴,说本来人家都卖8块,下雨天,你就给五块吧!我爽快地连声说:“秤一称,有多少,我全都要了。”他激动的连声说:“好、好、好!”他提起这一竹篮葱子过称的时候,手不停地颤颤抖抖。我即忙说:“老人家,让我来提起,你只管称!”他笑着说:“要得,这才好呢!”一称足有四公斤多,除去竹篮的重量后。我给他三个贰拾元面额的钱。他说只要四十五块,还找你十五块。我说:“大爷,不用找补了。你快回家吧,秋雨天,挺冷的。”他笑道:“又是一年秋草黄,一场秋雨一场凉。”但他依旧坚持找我十五块钱。我眨眨眼说:“老人家,农村找个钱真不容易,你恁大年纪了还要赶场卖葱,奔波劳累。”他笑了笑说:“我们都是劳动惯了的,闲不住。”倒是你们城里人挣钱才不容易。水、电、气、油、盐、米都要花钱。不像我们农村,好歹是自己产的,不要本钱。多的钱我更不能收。我接过他找补的钱,再次被他淳朴、敦厚、善良的心感动了。他收拾东西,撑着旧雨伞,提着竹篮消失在茫茫秋雨中。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庄稼人,不知道他是否像老人一样,在集市上卖着葱子、绿豆、鸡蛋、向日葵的?父亲的腿是“老寒腿”定然受到这层层叠叠的秋凉。大热天里,他的膝盖处围着一层层的棉布,那严重的“关节炎”是在“大战钢铁”时患起的,现已深入骨髓中了。要是父亲在集市上卖葱呀、豆呀,也能有好心人一次购光,不用假币骗他,让他好早点回家,这不我就买了一份孝心吗?
怎么买这么多葱子,你要开食店吗?回到家里妻子、孩子都不解的问。我说,葱子是壮阳的,我喜欢吃,你不也想我经常精神好吗?妻子偷偷地笑了。但这复杂的买葱情愫,我怎么也不会告诉她。时候到了,他们还不懂得我的心么?
【编辑:黄先兵】
版权所有:西南作家网
国家工业信息化部备案/许可证:黔ICP备18010760号 贵公网安备52010202002708号
合作支持单位:贵州省青年文学研究会 四川省文学艺术发展促进会 云南省高原文学研究会 重庆市巴蜀文化研究中心
投稿邮箱:guizhouzuojia@126.com QQ1群:598539260(已满) QQ2群:10423034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