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竹都传奇 之 十三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王昌宇    阅读次数：18495    发布时间：2024-03-18

“干滚龙”疯了，现了报应。有人说城隍菩萨灵验，“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灵”；有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日子未到；有人说瞒心昧己的事干不得，你看“干滚龙”。

这山张寡母想去管，县府有裁决，断给马道凡了的。你跟马道凡说这山林的事，马道凡要说：“我不要山，你不要恨到我！我不要山，你不要恨到我！”于是，这幅山就没人管了。

“你说这竹山该归谁？”金树成问聂大爷。

“大家都说，应该归还张寡母。”聂大爷说。

金树成邀聂大爷到张寡母家去看看，张寡母带着孩子正在做菜地薅草。聂大爷说：“李姑娘，这个金先生是竹篾帮的，想跟你谈谈竹林的事。”

“算了，我已经寒心了，他们官官相护，这竹林还有说头吗？”张寡母已经被竹林官司打寒心了。

“你原有的老契约在吗？”

“在。”

“你保管好到时拿出来。”金树成说“马道凡造的假约上的证人、中人现在吗？”

“都在，都是马道凡的人，都帮马家说。”张寡母说。

“你把中人、证人告诉我。”金树成一一记下。“见你母子三人可怜，这个官司我帮你打！”

“不不不，不连累你，他们那些人心恨手辣的。算了，算了。”

“不怕得，你到时候按实说就行了。”金树成说完就走了。

回到丙滩，金树成和郗大爷谈到张寡母和马道凡竹山一事。金树成说：“马道凡疯疯癫癫，篷头垢面，逢人就说：‘竹山我不要了，不要恨到我！’一副赎罪的样子，又可怜又可恨。只有把竹山物归原主，他才能解脱。”

“归还原主？县政府已有裁决，不好推翻。”郗大爷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我看这个裁决可以推翻。”金树成说。“张寡母拖两个娃儿，希望这点微薄的山价度日。”

“金师傅，我看算了。牵扯面宽了，怕收不到口口，就算你收了口口，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有些人正好管着我们。我们做好自己的竹篾生意，就造福一方了。”郗大爷话中有话，想制止为张寡母翻案。还补了一句：“为人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金树成听出了名堂，沉默了。心想：世间不公平的事多得很，我管得到这样多？何必去惹麻烦，但愿自己平安就是万福了。

一天，张寡母抱一个娃娃坐在街边檐坎上，背后站一个哭唏唏的女娃娃，她埋头看着怀里的小孩掉泪。又不是场期，她在丙滩街上做什么？金树成走上前去问。原来是小儿子病了，到丙滩来找太医看病抓药，钱不够，药店不给药。金树成问清楚后，给了点钱叫她去拿药，赶快给娃娃吃。他说你要是有那片竹林，就不会落到这个样子。金树成本来不想惹一身骚，此时此景又激起了他打抱不平的义气，决心帮张李氏要回该属于她的竹林。

他去找张寡母说的证人，其中一个是马二爷，前次与她卖过圈篾的。找他问马道凡那张契约时，马二爷说马道凡的契约是真的。金树成说：“马道凡现在逢人就说，竹山不要了，你不要恨到我。就说明了契约是假的。人可以哄，自己的心哄不过去。心是虚的，见到鬼神像就稳不住了。”金树成看着马二爷的眼晴，马二爷埋头躲避。“人，凭良心办事，方得好报。倘瞒心眛已，就要受到良心惩罚。像马道凡这样丢人现眼就麻烦了。”马二爷埋着头没说话。

“你还是被马道凡骗了。你们以为是包租挖冬笋契约，不知道是买竹山的契约。就画了押。现在总算清楚了。先是怕得罪了马道凡，此人是干滚龙不好惹。马道凡现在这个样子他还能做什么。现在重要的是自己洗清自己，城隍庙那个菩萨灵验得很！”这时，马二爷木呆呆看着金树成。

几个证人都会到了，金树成一一细问，这些人都怕马道凡，也怕马道凡那些关系人物，都支支吾吾的。金树成还说马道凡是自己把自己吓疯的，是昧良心现报应。城隍庙那个菩萨灵验得很！你们自己有平仄，希望不要走马道凡的老路。

金树成终于说通了张寡母，帮他写好“要求复审张李氏与马道凡山林权属案的请求”的诉状，张寡母把状子送到县府。县府令建设局（管林农水路）局长温宗虞重新调查。找到被告马道凡，见其眼无神气，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猥猥琐琐，口里胡言乱语。见到一堆人看着他，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大喊“竹山我不要了，不要恨到我！”温宗虞局长掐住鼻子，说了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掉头就把证人、中人带到丙滩乡公所做笔录。

隔了十多天，县衙挂牌开堂重判。结果张李氏得到本来就是自己的竹山。

“张李氏的山林得到了，多亏了金树成金师傅鼎力帮助。”“金师傅为人正直，敢打这种抱不平。”这几天，丙滩满街都议论这宗案子，无形中完美了金树成的形象。

一天金树成赶场，突然间，张李氏牵着娃儿，跪在面前说：“恩公，你是我们的再生父母，该受我们一拜。你的恩德，我二世变猪，变牛来偿还。”赶场的人们见此景，都停了脚，全体鼓掌。

金树成赶忙把张李氏牵起来，忙说：“要不得，要不得，我受不起。”说完丟手就走，准备到袍哥公社茶馆，却见郗大爷正与余先生指点着人群说什么，脸色很难看。金树成便没进去，走大顺店茶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