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刃剑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岳朝周    阅读次数：34536    发布时间：2024-01-28

今天是周五，刘承霜得回乡下老家，他的老婆在家务农，儿子才一岁。他得赶回去和老婆孩子团聚。

眼看就快要到六点，再晚就没车回老家了。那时从县城去老家镇上的车不多。刘承霜实在等不及，就故意把椅子弄倒在地上。由于响声过大，冯雨菲像是被吓着了。她抬起头来说：“你怎么不还没走啊？”刘承霜怯怯地说：“我——我还等着关门呢。”冯雨菲从小包里掏出一把钥匙说：“你走吧，不用等我，我有钥匙的，我弄完了帮你锁上就行。”原来，冯雨菲的钥匙没交给主任。刘承霜有些无奈地说：“好吧，但你记得把门反锁了。”冯雨菲扮了个鬼脸说：“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刘承霜迫不及待地朝门外跑。在过道上差点和主任撞个满怀。主任说：“你还没走啊承霜？”刘承霜说：“冯雨菲在里面拷资料，我一直等她弄完再关门，没想到她说有钥匙。”主任说：“有她在里面，你大可放心。”刘承霜对主任说：“那我回去了，主任，下周见。”主任凑近刘承霜耳边悄声说：“承霜，今晚我要出去办点私事，要是我老婆打电话问你，你就说我和你在一起，要和老板洽谈项目。我们这个办公室，得经常和老板打成一片。”刘承霜说：“好的，主任。”主任顺手从兜里拿出一包香烟，硬塞给刘承霜说：“你拿回去抽。”刘承霜正想推辞，主任把他推着走，一边推一边说：“快走吧，一会儿你赶不上车了。”

刘承霜接到余娣娴的电话是晚上将近十一点，老婆刚把孩子哄睡着，刘承霜正要和老婆亲热。老婆有点不高兴地说：“一大晚上，是谁的电话？”刘承霜开了免提。余娣娴问刘承霜是否知道江惠阳去了什么地方。刘承霜只得按主任的吩咐，说江主任和自己在一起，有个项目老板请客，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对方“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那年头的手机还不能开视频，连微信这词儿都还没有。

老婆责备刘承霜为什么睁起眼睛说瞎话，刘承霜只得告诉老婆实情。老婆叹口气说：“唉！城里人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没事干就瞎折腾。哪像我们农村人，一天累得腰酸背痛，谁有闲心去管那破事哦。”说完揪着刘承霜的耳朵说：“你可别学你们那什么主任，你要是敢在外面花心，你就不要回家来。你回来我和儿子也不会要你。”刘承霜央求说：“我哪敢啊，你以为想花心就能花心吗，那些女人眼光都高得很。我们主任有房有车，抽的烟都是几十块钱一包的，就我那点工资，还不够人家买一套化妆品，我还得养家糊口呢。”

刘承霜来项目办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刘承霜很少在出租屋里做饭吃。陪着主任下乡时就在乡里吃，不下乡时总是那些来办事的人请吃。要是请吃晚饭，吃完后还得去KTV唱歌。刘承霜没有音乐细胞，又不会喝酒。每次进KTV，他总觉得难受。别人唱歌喝酒，他就在沙发上睡觉，待人们结束后叫他。有一次，主任喝高了，人们忙着照顾主任，就把刘承霜给忘了。他在KTV里睡到后半夜醒来时，房间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他从KTV包间出来时，大门被老板锁了——因为人们都散场了。他只得又回到那个包间，在沙发上打发了一晚上。从那以后，主任说，原本是叫你来娱乐，对你却是受罪，这种活动不想来就不参与了。

六

主任写得一手好字，他总是用一个大笔记本把要做的事记在本子上。需要用电脑打出来的文件，刘承霜只需照着主任的笔记一字不落地打出来就行。主任酒量也很好，饭桌上很难把他灌醉的。每当有人请吃时，除了刘承霜外，十有八九主任必定会把另一个人带上——那就是冯雨菲。主任的烟瘾也很大，自己一个人抽，一天也要抽将近两包。刘承霜也会抽烟，但他每天十来支就足够。有主任在办公室时，他总是抽主任的。因为刘承霜自己买烟只能买十块钱一包的那种。这还是来项目办后提高了档次，以前在乡里，他抽的是五块钱一包的。可主任就不一样，他抽的烟大多是二十五元以上，有时抽的是一百元一包的。不过刘承霜知道，主任自己很少买烟，偶尔买一两包，买的是二十五元一包那种。其他的，大多是别人送的。刘承霜和主任在一起，当然也少不了会有些好处。偶尔也会收到一两条价格昂贵的香烟。所以，不仅主任很少买烟，刘承霜也很少买。主任很少买是他经常能收到烟；刘承霜很少买，是在办公室他根本用不着抽自己的烟，加上偶尔收到一两条或是饭桌上的散包烟，就足够满足他这小烟瘾了。和江主任在一起，混吃混喝混抽不成问题，至于其他的，就没刘承霜啥事了。因为签字权不在他这儿。

刘承霜知道，江惠阳这三个字的作用很大，那些工程项目款，没这三个字就拨不下来；工程验收没这三个字也不会合格。

江主任除了正常带刘承霜吃喝外，只要他非正常出差和加班，需要刘承霜跟他打掩护时，必定给刘承霜些好处——他会丢几包好烟给刘承霜。习以为常后，就算江惠阳不打招呼，余娣娴打电话来查岗时，刘承霜都会说，江主任和自己在一起。第二天，刘承霜就会对江主任说，昨晚嫂子又打电话来查岗了。江惠阳就会意，按惯例丢给刘承霜一两包烟。一开始刘承霜会推辞，江主任就假装生气的样子说：“自家弟兄，我有肉吃，你就有汤喝。”刘承霜便欣然接受。

余娣娴之所以相信刘承霜，一方面觉得刘承霜来自乡下，没城里人那么多的心眼；另一方面是自己和刘承霜攀上了亲戚关系，她不相信刘承霜胳膊肘会朝外拐。江惠阳虽然是他的领导，而自己却是刘承霜领导的领导。她认为刘承霜不会也不敢对领导的领导撒谎。不过她还是明白的，刘承霜经常给自己提供信息，自己也得表示表示。她就会让江惠阳隔三差五地把刘承霜请到家里吃饭。一来是可以拉拢刘承霜，二是又可以让江惠阳体会到家的感觉，增加夫妻感情，免得他老是要么夜不归宿，要么深更半夜才回来，来的时候自己都睡着了。

自从余娣娴去办公室把冯雨菲闹出项目办后，江惠阳很少回家吃饭。第一次回家就是刘承霜报到那天，之后就是余娣娴让江惠阳请到家里做客。只要刘承霜去她家吃饭，江惠阳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并且还会和她温承。每当刘承霜到她家吃饭时，那气氛特别融洽。刘承霜就成了他家的调节剂。每次刘承霜吃完饭告辞，余娣娴都会把家里的好烟丢几包给刘承霜。刘承霜知道，那些好烟是别人送给主任的。江惠阳知道老婆是在拉拢刘承霜，好让刘承霜监视自己。他在心里暗笑，刘承霜早已和自己在一条战线上了。

七

有一次，江主任去市里培训一个星期，向她报备时说是去两个周，这事主任没给刘承霜打招呼。余娣娴便打电话向刘承霜核实。刘承霜实话实说。余娣娴便对刘承霜说：“江惠阳不在单位，这些天你一个人不方便，下了班就到我家来，姐做饭给你吃，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刘承霜推辞了几次后，还是去了余娣娴家。那晚，余娣娴告诉刘承霜，江惠阳和她认识时是某乡政府的公务员，原来的局长是她的亲戚，通过她家的关系才把江惠阳调上来并安排在项目办当主任。江惠阳出轨她早有耳闻，她也知道去单位闹事不妥，但她不这样闹，怕江惠阳和冯雨菲日久情深，她不想失去江惠阳，不想失去这个家。她觉得，江惠阳忘恩负义，这个家能过成现在的样子，她余娣娴功不可没。可是江惠阳却背叛了她。她既不想离婚，又不想过这样活守寡的日子，不知如何是好。她毫不掩饰地对刘承霜说，只有刘承霜来家里吃饭，江惠阳才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待上一晚。她问刘承霜：“表弟，你说我该怎么办。”刘承霜开玩笑说：“姐，那我就天天来你家吃晚饭，你就不用守寡了。”余娣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刘承霜说：“是的，只要你来我家，我就不用守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