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飘扬石顶山》之第七章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签约作家 祁成德    阅读次数：62260    发布时间：2020-06-13

东方红玉显然很激动。她哭泣道：“大哥，我出来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你们这一拨四川商队。大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说假话。你刚才救了我，我看出你们是好人，才求你们带我走。你们不带我走，我早晚都会饿死、病死。与其这样，你不如刚才不要救醒我，让我死去好罗！”说罢又哭了，伤伤心心的惨惨凄凄的，让人可怜令人同情。

杜爱国被感动了，想帮她带她走。但他又感到为难：一是不知她的来历，二是商队是莫家的商队，自己作不了主不好答应。

莫大江说：“大哥，看她的样子，她不会说谎话，我们带她走吧！要不然，她可能真会饿死、病死哩！”

杜爱国说：“我相信她的话，我也想帮她，带她走。但是，在莫伯父和大哥面前，还没有说通，不晓得他们方不方便答应。”

莫大江说：“父亲和大哥面前，由我去说。他们都是有仁爱之心的人，一定会答应！”

杜爱国问东方红玉：“你能走动吗？”

东方红玉说：“我能走动。我现在肚子有点饿，等一下在路边摘几个香蕉来吃，就不饿了。我已经吃了十多天，吃习惯了。”

于是，两弟兄央着东方红玉走，追赶马帮。马帮走得不很快，也说好要等的，不愁追不上。

3

东方青莲曾是晚清的一任知县。妻子上官美蕙生下两女一子。长女东方红玉，次女东方绿玉，都是天生丽质，丰姿靓面，生性聪明兼习琴棋书画。儿子东方郎玉却夭折了。东方青莲因一桩人命官司，得罪了上司淳于知府。淳于知府参了东方青莲一本。东方青莲不但丢官还险些丢命。东方青莲于是携带妻女回到故乡蓝溪枫香坝。靠着祖上的十来亩田地，过起了田舍翁的生活。田舍翁的日子清淡闲逸，宜于修身养性。但是，东方青莲总是忘不掉自己为官的经历，总会忆起官场的风险和失意，总会因此而悒郁生闷气，久而久之便郁气伤肝，不治而亡。上官美蕙恪守妇道，勤俭持家，抚养两个女儿，过着平淡但也算是顺利的生活。

东方红玉逐渐长大了。她和邻居翟大郎相好。翟大郎是农家之子，却生得唇红肤白五官秀美。翟大郎天生伶牙俐齿，花言巧语善于讨好人，让纯洁的东方红玉着了迷，认为他是能言会道有本事的帅哥。翟大郎某一天突发奇想，要仿效古人去游历天下。翟大郎游说东方红玉，同他一路游历山川。翟大郎说这次随朋友的一个商队行动，既衣食不愁，还可以多少赚一点钱，也游历了山川风景，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东方红玉被翟大郎描述的情景打动了，就背着母亲和妹妹，同翟大郎一起私奔出来。商队在一月之前出发，经过毕节水城东川昆明一路南下，不料在哀牢山遭到一股山匪的袭击，商队的主人孙家父子三人死的死了，活着的也逃得不知去向。翟大郎和东方红玉因此流落在哀牢山中，住在一个山洞里，靠吃香蕉巴蕉野果活命。八天之前，同翟大郎失脚滚下山岩摔死。东方红玉不想陪翟大郎去死，就一个人生活在山洞之中。山洞离莫家商队的露营地很近。东方红玉仍然每天吃香蕉巴蕉野果生活。每当看到有商队经过，她都要出来。她想出来找点吃的，更希望有好心人出现，能把她带回故乡去。

“昨晚，我就是出来发现了你们，但我又怕遇到了坏人，不敢走拢来。”东方红玉说。

杜爱国说：“怪不得，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影子在晃动，时隐时现的捉摸不透！”……

商队回到泸州之后，杜爱国告别了莫家商队，把东方红玉送到枫香坝家中，顺便在蓝溪坝拜望了外祖父一家。要见李世群，却未见到。

杜爱国护送东方红玉这件事，后来被莫大江、邓有成、丰建辉三个义弟称为“千里送京娘”。

4

莫家商队回到江城之后，不几天，邓有成和丰建辉到江城来拜访。莫大江热情地接待了两位义弟。莫大江告诉他俩，杜爱国护送东方红玉，到枫香坝去了。邓有成和丰建辉没见到杜大哥，似乎都有点失望。两人同莫大江在江城玩耍了一天，就回临江场去了。莫大江送两位义弟返家，送出城外，直送到十里店地方，邓有成和丰建辉都坚持不让再送，三兄弟于是才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时令过了夏至，进入暑天。路边，农田里的秧苗已经青幽幽地长势喜人了。有农人在田里薅秧，身子舒展，姿式优美，手臂灵动，步履稳健。口里哼唱着优美动听的山歌。花生的藤蔓，由青绿转成青黑，伴有黄褐色，在地垄上告诉人们，即将是收获的季节。绿豆在田野里显示丰满的荚角，青黑带黄，有的还迫不及待地爆裂开，裸露出里面晶莹圆润的绿色颗粒，油浸浸的吸引主人去收获摘取。莲潭里，红色或白色的荷花，在青绿的枝杆和宽大扁圆的莲叶衬托之下，云霞般地灿然开放。鱼儿在莲杆间游弋，用嘴去吮吸莲杆和藕节的甘甜与芳香，时不时惬意地吞吐着气泡。鱼儿多了，气泡多了，就感染了水草，让水草同莲花莲叶莲杆一起随风飘摇摆拂。小溪边的树林竹林，为了调和暑天的炎热，让人们有好的心情，不但释放出喜人的青葱碧绿，还招来了凉风，它们也不顾惜自己，只管在风中反复摇曳摆动，给人们送来凉爽，时而有水鸟在溪边栖翔。一块块的红苕藤坡地，一坡坡的包谷林地，都绿油油地长势喜人可爱。山坡上的柑橘林梨树林，已经告别了冰雪般晶莹和甘露般清香的花朵而硕果累累。有成群的大雁，排成雁阵从空中掠过，飞向远方……

莫大江回城来，刚走拢关帝庙，有两个十来岁的儿童，从关帝庙里出来，一边一个拦着他，要钱要吃饭。莫大江看见两个儿童，心里一阵难过，刚才欣赏自然风光景物时那种愉悦的心情便一下子因失落而荡然无存。两个儿童都穿得很破烂，衣服很脏，前襟还扯破了，巾巾吊吊的，脸带污渍泪痕，眼屎扒拉的。莫大江通过问话，才知道稍大一点的名叫曹大明，稍小一点的名叫诸葛牛，都是城郊普济堂收留抚养的儿童，在以普济堂儿童为主的江城工读学校半工半读，因是外地来的乡下人，不堪忍受同学的欺侮，跑出来已经两天了，像老鼠躲猫一样躲藏，晚上在这关帝庙墙角旮旯睡觉。昨晚上乞讨得到一个馒头一碗稀饭，两人分吃了，今天还水米不曾沾牙哩！莫大江将两个儿童，带到斜对面街边上，在林老好的面摊上，买了两碗杂酱面，让曹大明和诸葛牛吃了。吃了说不够，还要。莫大江又买了一碗，让两人分吃。莫大江告诉两名儿童说，肚皮饿过架了，不能贪吃，吃太多了会吃坏肚子，要生病。曹大明和诸葛牛也很听话，就没再要了。莫大江劝说两名儿童，跟他们讲明道理，把他们送回普济堂。

莫大江找到普济堂管事的人，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江城莫家是赫赫有名的富商，长期为普济堂提供赞助，管事见来人是莫家二公子，立即肃然起敬而不敢怠慢，赶忙装烟泡茶地忙个不停。莫大江不理管事的烟和茶，只要管事好生做好工作，管好孩子，不许虐待，不得走失。管事的不敢拒绝，连连答应。

莫大江说：“这两个孩子走失了两天了，贵管事知道吗？普济堂派人找过吗？”

管事想了想，才说：“知道，也派人找过，没找到。”

莫大江想：也许是知道曹大明和诸葛牛跑了，但没有去找！他心里明白这普济堂是有些问题，但又不宜说破。他又和管事的闲聊了几句，然后把曹大明和诸葛牛叫来，当着管事的面，开导叮咛一番，才离开了普济堂。

走到南关上，看见街边有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在那里围倒起看热闹。有的人还嘴里叽叽喳喳地在发议论，莫大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走过去贴拢去观看。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头发辫子上插朵野花，眼泪汪汪地垂头跪在地上。女孩前面，地上摆放了一张尺多长宽的纸块，上写着“乞助葬父”四个字。字迹歪扭但笔画粗大，看上去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女孩旁边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告诉人们：小女孩姓田名蒿枝，是她婆家兄弟的女儿。田蒿枝的母亲因痨病在去年死了。田蒿枝的父亲因为给蒿枝的母亲医病欠了债，就拼命地挣钱还债。蒿枝的父亲是下野力当搬运的。昨天，蒿枝的父亲在去蜈蚣坳口搬运圆筒棒儿的路上，失足滚下陡岩摔死。 因为家中穷得拍壁无灰，田蒿枝无钱安埋父亲。她夏桂花是田蒿枝的伯娘，就带着田蒿枝出来，求好心人发慈悲，施舍点银钱，帮助孤贫少女田蒿枝，把不幸摔死的父亲安埋了。

夏桂花说：：“各位发财的老乡亲，大家行行好，帮帮可怜的蒿枝嘛！”

有人问：“你呢？你帮她做了些哪样！”

夏桂花说：“我和她大伯，要帮助她办理她父亲的丧事。今后，蒿枝就跟着我，我要抚养她长成人，为她婚配成家。但是，眼下办理蒿枝父亲的丧事要钱，我们家太穷了，拿不出钱来。就只好乞求大家发善心施舍点，帮助蒿枝把父亲的丧事办了，我那男人快满五十岁了，身体有病挣不了钱，平时在田头土头做点啥都困难。好心的乡亲，莫见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