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子
它习惯用抛物线说话——
先抬高自己,再
把真相狠狠砸进
所有紧闭的嘴唇
有时它误伤自己的影子
有时被铁钉背叛
卡在木头与倔强之间
进退两难
它的一生都在练习
一种单向的哲学
坠落即是皈依
直到某天
它砸中自己的指纹
才发现
所有凹痕都是
它亲手签下的
悔过书
◎弹簧
弹簧学不会撒谎——
压力给多少
就回敬多少
直来,直往
后来人们把它拧成
想要的形状
有的在沙发里认命
有的在枪膛里
学会突然的暴烈
而它始终记得
自己不过是
被生活卷曲的
直线
◎凿子
佛,早在凿击之前
就已存在——
只不过在石头里
练习打坐
真正的匠人
早已放下刀刃
铁凿不问对错
每道凿痕
都在反刍
自己的佛性
山风巡夜时
看见满地月光
都是石头
交出的,修行笔记
◎双面胶
生来就被赋予
黏合的使命——
却永远陷在
双重的背叛里
用力撕开时
总有些真相被瓜分
一半在相框
凝成不肯愈合的旧伤口
一半在墙上
像褪皮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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