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在电话里听母亲讲起老家某某又去世的消息。在这些死去的人中 ,有的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有的是正当壮年就得绝症而亡、还有死于各种事故,日积月累,故乡的山坡上奋力埋尽了一代又一代人。一堆堆黄土,长满野草又凋零,静静注视着河流流着蓝天白云,在花朵竞相开放中带走日子。
死是人类发展的规律,有死才有生,生命才会新陈代谢,“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个人的生命虽然短暂,一代又一代人的生命叠加就是永恒。这也许是我们无法逃过死亡规律的自欺欺人罢了,如果个人生命可以永恒,我想没有人愿意在短暂的一生中经历漫长的磨难就愿意不在眷顾这个世界。可换言之,上天给你一万年光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生命长短又有什么区别,人赤裸裸来到世上,不过就是为了有一天泰然自若的死去罢了,总有人觉得一旦死了,娇妻、金银、功名、儿孙等一切都将与你无关,可活着也并不代表这些我们都能拥有,相反我们都会在追逐这些东西中耗尽心血,遗憾一生,到头赢得了肉体,丢失了灵魂,这比任何肉体消失都还恐怖的事。
除了自带光环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平常人的一生刻意总结为出生、生存、磨难、痛苦、流浪。两种人相同的地方就是从出生开始,都在无限靠近死亡,活着的过程有千万种,死亡只有一种,无论达官显贵还是乞丐,死亡都是公平的。只不过每个人都会在弥留之际回顾一生寻求生命的不同意义来自我安慰。
如果死亡专指生命耗尽、肉体离开,那么死亡就过于肤浅。在这个世界很多死亡远比生命死亡可怕得多。当然,故乡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生命肉体的死亡,至少活着的时候他们是麻木得很幸福,幸福得很麻木,死后还能和祖辈葬在一起。刚开始我对母亲的反应不以为然,尽管我知道母亲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后来我才发现母亲不是害怕固有的死亡,而是遗憾于活着的时候害怕着她的子女们许多东西会死去。母亲对儿女的期盼就像做一块烧饼,其中一个有缺陷,烧饼永远无法做完整。烧饼好比善良的月亮,总在夜晚照亮母亲苍老而善良的面孔。
史铁生说过,死亡是必须而又不需要那么着急的事,万千世界,多少人为了生存遗忘着死亡,多少人又安逸享乐着害怕死亡。我们总在春天播种的时候出发,又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归去,中间隔着夏日高过母亲额头的玉米果实盖满村庄路途的秋天。可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归去,母亲从来没将我们嫌弃过,母亲唯一的缺点就是儿女出门在外哪怕少吃一口饭都清晰惦记着。如果世人的日子是母亲挂在墙上红红火火的辣椒,母亲的头发就是漫长岁月里的善良和期盼,儿子却是负伤前行的麦子,在漫漫长夜狂风暴雨后两手空空,无法点亮一片人间温情。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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