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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曾经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黔西南州德卧教育集团 袁定鸿    阅读次数:22200    发布时间:2021-05-25

人生,有些路注定要反反复复去走,但每次的感受都可能不同:新鲜,好奇,牵挂,梦见,亲切,最后是再也磨不薄的记忆了。

这次我又到了无数次去过的地方,还拍了几张照。那地方叫甘河,拍的照也仅是花草而已,但都是你不曾见过的。我也本想用原来的风格备注一点文字,但发现自己的文字总像刀郎,唯美中有流不尽的沧桑。这样,对于读者,就不太负责了。个人的忧郁,不应该传导给别人的。

甘河,这个名字的来历我没有去考究,但一听到那个字,心里就甜,因为那里有甘蔗,有橘子,有芒果,还有醇醇的蔗糖酒。

去甘河,是要穿过四万亩原始森林的。在森林里,总可以找到吃的,像橄榄、毛草细芯、野生天麻、野人参、刷把菌、荞粑菌、冷饭子、猫逼花。在这些吃的东西里,有的是要带回家炖肉,有的刚是就地处理,或吃其果实,或吮其汁水。猫逼花是要吸它的水,水很甜,但太少,吮一朵就勾起你的贪欲,所以一般我就不想去碰它。

甘河的森林有多大,我比喻不出。只是觉得不见天日,但不是黑暗,是满眼的绿,绿得苍老的脸也年轻,也光滑。这次去时计划回来拍几张森林的图给大家看,但回来晚了,只隐隐的可以见到树顶的鸟巢,还有野鸡,野鸡披着金黄的袍子,把枯叶刨得沙沙地响,我拍手,它呆愣愣地看我,和我的性情一样地憨厚。

曾经的森林里,有一种树叫马皮楸,需要几十年才长大,大人小孩都要仰望,才能看到梢上的果实。果实指肚大小,硬壳,外形极似男性永远隐蔽的体征末端。有一次,好几个学生约我去捡马皮楸,我到了树下,捡起一枚落在地上的果实,看着它那逼真的形态,我一直傻笑着流了口水。学生叫我爬上树去摘,树有我双手合抱粗,我无能为力。学生从背篼底拿出开山斧,我们一起出力,树就在空旷的林间倒下,我们捡了三大背马皮楸,回到家倒在大锅里用柴火炒,那香味不是瓜子、不是花生,反正特香特香,在文字的叙述里,就馋死了你。

那时候,对森林的管理不严,但有护林员,学校没有电,老师做饭都要去森林里找干柴,有时补课晚了,人自然懒些,就有选择地砍生的,要直,且只能有碗口粗,扛时好换肩。有一次我刚放倒一棵树,被两名护林员发现,其中一名要我连枝带叶一起扛走,我傻眼了。另一名却招手要他快些走,他们离去,在树叶的缝隙间消失,但我听到了后者的声音传来:那是我孙姑爷!我就因亲戚关系逃过一罚。后来,我也开始教育学生不要砍树,要保护好森林母亲。讲这话的时候,我人已渐老。

穿过这片林子,扬起马鞭催着马一直走,在南盘江的岸上就有一个小集市,集市都是用茅草搭成的棚子。我曾经在那里做过小生意:收芭蕉,收甘蔗、收土鸡,卖小百货。卖小百货需要借了亲戚的马,把货驮到草棚里。我最喜欢借我幺叔的马,那马很小,却最稳重,如果鞍上的垛子因重心不稳歪了,他就站着等,直到主人来扶正了才走,但它走得相当快,我挑着两袋货,就不得不放紧脚步与它赛跑,到了集市,衣服早被汗水湿透,这就是我们说的乡下人的生活。但有些马不服驯,有一次我借了一匹大马驮柴,刚把垛子放到它背上,它就拼命地往有障碍的地方跑,垛子就被撞落下来。我心想,不驮柴就驮我总行了吧,谁知我刚爬上马背,它就箭一样飞跑,让我不得已拉着路旁头顶上的树枝才脱离马背,待我惊魂稍定赶到他的主人家,它正悠闲而鄙夷地啃着青草。

说起这个集市,还真有些像杜甫草堂。在草堂里可以看到船与筏子在河上划行,还可以听到小姑娘唱布依土歌,他们的问候语唱法是伙计耶——”尾音长长的像竹篙划在水面的水纹,至今我还不知道这句布依族问候语是什么,但我多年以后遇到他们,开口,我也会来一句伙计耶——”后来就没有了下文,只留他们在那里捧着肚子歪东倒西地笑。

也就在这草堂间,我看到了有四个一样高的布依姑娘,她们划着竹筏,唱着山歌,直把我的灵魂都牵不见了。后来打听是在对岸居住,对岸已属另一个省了,但我仍然想尽办法找借口到她们家聚了一次,原来她们是两对双胞胎,清一色的土布衣服,清一色的健美裤,这打扮可真是把民族的与时尚的完美统一了。

但很可惜,后来我再没有找到合理的借口,有时忆及其景其人其事,就只好猛拍大腿,把那种在岁月间的懊悔拍散,但一到了叫甘河的地方,那记忆又聚拢来。我每次看到那些熟悉的山水,就总是细心地观览山下的房屋,我常想,哪一栋才是她们的家呢。可不可以找一个迷路的借口,再见上一面?

要见她们的面,纯属痴人说梦了,但要见甘河那些乡亲的面,倒也非常地容易。和他们见面,唯一的要事是喝蔗糖酒。提及喝酒,好像总与榕树分不开。黄学二家就居住在榕树背后,有一次我们去见他,他已是先醉了,我们在老远就叫他的名字,当时,月光融融,他斜靠在椅子上,双脚搭在木窗窗台,任月光溶起一脸酒后的温柔与慈祥。当他听到了熟悉的喊叫,就马上弹起,月光下,彼此拍打着对方的肩。屋外榕树下,桌上的碗盏还没有撒去。他的妻子从床上起来,要为我们重新做菜,我们不许。就着原来的竹笋炒腊肉,黄豆炖土鸡,还有月光,还有榕树,我们推杯又换盏,品味着城里人总是无法理解的乡情。

在曾经无数次往复走动的路上,我们走走停停,也醉醉醒醒,有时需走夜路,就随意地倚着一株森林里的老树,等着浓浓的蔗糖酒的醉意慢慢散去,然后醒来,林间的树上,别一种花悄然开放,又有了往日没有感受到的特别芬芳。

 

 

(编辑: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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