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爷》
星月已生暑意尽,落霞更在夕阳西,迟来的晚霞映红了天际,透过玻璃窗,依稀可以看到半轮明月悬于星空。在这昼夜交替的时刻起身,踏寻夕阳远去的足迹,竟无意间闯入了一个静谧的院落:枯藤老树缠绵,小桥流水无声,古稀耋耄相伴,琵琶杨柳作声。我静立于墙角一隅,不忍打扰,远远的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幅和谐画卷,跟随着苍老的琵琶声,不觉哼唱出: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一片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这首岁月的挽歌是二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哼唱的,还有“东方红”和“十送红军”,宜今为止我还都能清晰的记住那些熟悉的歌词和声调,或许从小对革命歌曲由衷喜爱的这份情怀,就是源于二爷爷的缘故吧。每次放学经过他的窗前,都会传出悠扬的小曲,我就踮起脚尖,把小脑袋瓜搭上窗台,附和二爷爷一起哼唱,看他手舞足蹈的编织着箩筐。二爷爷是个篾匠,我一直都很羡慕他心灵手巧,会编竹篮、簸箕、箩筐和很多农家常见的工具,所以村里村外很多人都会邀请他去编制一些工具,包括那年他去了镇上的敬老院,还是闲不住私自外出重操旧业,帮完一村又去一寨。
二爷爷是二零一一年国庆前几天去的敬老院,那时我应该是念高二吧,放学回来已是万家灯火长明,经过他的窗外,没有听见小曲,也没有微弱的灯光透出窗来,我猜想应该是去帮哪家做活了,也没在意,只是有点不适应没有小曲的夜晚。吃饭的时候我问爷爷:
“二爷爷是去外村帮谁家做活了吗?”
“哦!是镇里的领导前些天把他接去了新建的敬老院”,爷爷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我放下了碗筷,想马上去把二爷爷接回来:“敬老院建在哪里了呢?”
爷爷一边夹菜,一边慢慢说道:“在你们以前的中学下面,不过,去了也好!有人照顾总比一个人生活要安逸点”。
此刻,莫名的心酸,眼泪止不住湿了眼眶,我仰着头不让它流出,却无奈终于还是滑到唇边,滴进了心间。爷爷和我都没有再说话,第一次爷孙间出奇安静的吃完了饭,我就早早的睡了,只是久久都没有入眠,任过往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回想起每次放学经过二爷爷的窗前,附和着他一起哼唱,回想起清明祭祖时我走不动了,央求他背着我翻山越岭,回想起秋收时他割一把稻谷,背一箩玉米的酣笑与幸福。只是这些都回不去了,我必须抓紧长大,在时光还眷念着岁月的时候,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刻,把二爷爷接回家,带给他暮月归家的温馨。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车赶去了敬老院,二爷爷正和几个老伙伴玩着牌,我拎着水果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发现,还是旁边的工作人员问我找谁才打断了他们的玩牌。
我开心的叫到:“二爷爷,我来看你了。”
“你上学要用钱还买什么水果,跟我进屋来,我把钱给你,顺便连摩托车的油也加满了去。”二爷爷大声呵着,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元塞给我,我推搪了许久终于才让他收了回去,看着崭新的屋内,的确比一个人的木屋要整洁得多,我也松了口气。离开的时候好多老人都羡慕不已,赞叹声夹杂着油门声让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也很是不舍,让二爷爷不要送我,加大了油门快速离开,过了转角才放慢了速度。
中秋节去敬老院的时候没有见到二爷爷,工作人员说他私自出去做活好些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放下月饼与其他老人闲聊了会儿就走了。再见二爷爷的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刚好冬至已过,接到敬老院打来的电话,我崩溃了,内心恰如三九的天气冰冻了千里。我和哥哥立刻赶去了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敬老院的领导忙着安慰和解释,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冲到了二爷爷的病床前,他勉强挤出往日的笑容想要说话,却哽不出半个字。我呆住了,这才几个月,上次还可以高声呵我的,还可以四处做活的二爷爷,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消瘦,一向不会打针的您怎么就躺在了病床上一动不动。
还以为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您能赶上国家的好政策,能好好的享享清福,能在我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就不再劳苦,能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把您接回家,共享天伦之乐。为何苍天不喜眷顾每一个可怜的人,为何命运带给您的只剩孤苦,为何所有的幸福都与您无关,为何您只教会了我童年的小曲,为何不让您见证孙儿的幸福。太多为何、太多不公带走了您最后煎熬的日子,愿天堂的您不再孤独,不再受苦。
(编辑: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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