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稻草人的手里握着春夏秋冬
斜斜的
定格在偏左的蓝天里
麻雀们见了稻草人
饿着肚子伺机而动
稻谷就生长出一片茂盛的褒奖
月月复月月
且雨且风
披星戴月
稻草人忍受饥寒交迫
人迹罕至的田野炎凉更替
农人割走金黄色的稻谷
稻草人的手里仍握着春夏秋冬
孤寂地
守望着辽阔无边的谷桩
吉他
让我怀抱着你
述说现在的不幸和忧伤
细雨斜斜地飘落
从弦上坠下
我怀抱着你
在你的思念里滑倒
一只鹰
一只我滑倒时目光碰触的鹰
我在大地上景仰着苍茫
吉他被我拥抱得粉碎
吉他对我深情地歌唱
优美是在人间
还是在你心房?
栽菜的母亲
透过窗玻璃
屋内温暖屋外寒风呼啸
热气凝固成水滴的街灯闪烁
母亲的双手
一手栽菜一手施肥
在一块菜地里逐渐往后退
母亲
已退到白发苍苍的年龄
我离开模糊的窗口
村庄高耸云天的大树
喜雀已从鸟巢飞离天空
母亲双手端着的青菜白菜
一次一次往菜园后面退去
母亲已无路可退
面前的青菜白菜
郁郁葱葱地生长在她的面前
母亲就这样一辈子抚爱着一块菜园
吃着青菜白菜
透过窗口的模糊
我胃肠里的鱼虾鸡豚
搅得我十分难受
村庄挑水的瞎子
村庄的瞎子一生挑着坎坷曲折
用心里的光明找路
许多看得见道路的人
却是瞎子
瞎子的生活
却是在挑着的水中
瞎子最清楚
水的冷暖凉热
村庄的瞎子内心看得见饮水者的面孔
手指看得见饮水者的衣单袖薄
村庄的瞎子眼睛看不见的
是谁饮了他挑着的水
却在水里投了石头
村庄的瞎子自嘲
我是村庄的瞎子
不知我给你让路还是你给我让路
在市场经济中
我的价码看不见质量
我是村庄的瞎子
早已不在乎自己的得与失
这样的事情
村庄的瞎子早已看不见
徐妃
徐妃半遮着面
忧伤自另一瞳孔飘出
另一半面纱
遮蔽化妆品和孤寂
徐妃
踱进现代书屋
秀发遮住半边脸
白天和黑夜的缝隙
美丽的嘲讽
穿越世俗和尘埃
徐妃
你回过头来
金莲挪动音乐
挪动你的轻浮
在一出戏剧中
我读出了颖悟
一出悲剧
淫荡是为了
寻找纯情
杨家沟
一个人是怎样与一个村庄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是怎样与山脉和湖泊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是怎样与父母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是怎样与一个姓氏联系在一起
就如现在
一个人怎么是我
如何与杨家沟这样一条街道
唇齿相依地联系在一起
与这条街道的路灯联系在一起
与这条街道的来来往往的出租车和出租车司机联系在一起
与这条街道的“零距离”歌舞厅和歌舞厅里的男人和女人联系在一起
与四面八方的农村涌入城市的邻居和土著的邻居联系在一起
与具体的北九幢501室联系在一起
与一个陌生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如此相知地联系在一起
与一个躺在床上睡觉的八岁的读书的孩子和一盍台灯
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与一个叫做杨家沟的街道联系在一起
与一个四面八方都能打进来的手机号码联系在一起
与一串特有的身份证号码联系在一起
与一张需要而补办的结婚证联系在一起
与一个上班的单位和领导同事联系在一起
杨家沟,我血液里从哪里淌过来的
现在正淌着,以后又要淌到哪里的一滴血
与命运与生命和爱情
如此唇齿相依的地名
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如此神秘。前生不知今世
我料想也不及想到的
会来到一个叫做
杨家沟的地方
而不是别的地名
蚕
蚕,在自己的一生中
吐出最后一丝清贫
为我们的暖和
奉献
不要再吐丝了,蚕
那些坐着高椅子和低椅子的目光
看不见你小小的身段
从自己长长的丝里
越吐越小
吐出自己的一生,蚕
吐出了
人间的幸福和温暖
人们只看到了丝
没有看到
身居何处的蚕
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居住在遥远的彼岸
没有桨
没有橹
没有船
我的手迷茫地摇向水中
你的名字是一座桥
许多人都见过你了
而我肝肠寸断
而我心中你的名字是一座鹊桥
我挑着的思念
一生也过不了
你的桥
一生也无法让你看见
这不足轻重的思念
梁子上
在桃花盛开的村庄
梁子上,茅草房被阳光覆盖
我看见露出屁股的孩子
排队从碗边走过
排着队伍
从叮叮当当的声音旁边走过
父母手里舀着的一勺子包谷饭
渐渐轻飘起来
在梁子上。在西部的一个村庄
我仍看见贫困端坐在黄昏的路口
空空的手掌撑住下巴
撑住孤独和孩子的抱怨
我坐在县城一家火锅屋里
极有兴致地吃着一顿美餐
我突然想起
剩下的半锅菜
足足可以喂饱一个村庄
分提成
咱四人收了罚款七千
分提成
每人可得一百九
可这中间有四道关口:
领导人物应分红
大小鱼虾也记住
除此之外还要把
某某人物加班的十个工
记在另一边
如今不说七千
且说理财的丢失了二百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查不出帐来谁都有责任分担
如果你要坚持原则
得罪了人物
你的工作就穿鞋袜
张股长,李股长
分红咱领了几元
不请吃不请喝
以后就不会请我参与你们来分红
当官都是蚂蟥嘴
吃了这头吃那头
曾几何时,已被吃得肥胖胖
你的回眸
秋天的脚步踏落树叶的黄昏
在柿子树下
传来浅黄色的微笑
甜蜜的天空
一个忧郁的故事
落入伊甸园
我在故事中
被你佯装的淡漠震落
抛却在果园
酸楚 被你我两头捏着
一前一后的回眸中
都被无言
扯得
比一生还长
听歌曲《驿动的心》
凄切的声音驰入南方
穿越巫山云雨
曾经难为水的沧海
淹没恒久的折磨和苦痛
驿动的心,飘荡在白鸽的翅膀上
多少回,从泪水里沉浮
多少回,从泪水里成为一只青鸟
衔着青涩飞远
狂风起了
你将寂寞驮入另一个陌生
撕裂心中的伤口
我的船就这样漫无边际地飘流
拥抱着你的美丽
桨橹摇进你的湖
醉卧红霞君莫笑
来来去去的蝴蝶
在你的岸边
飞走
在秋天想象花开
当收获的歌声飘过头顶
泪光中
微弱的声音哽咽着逝去的雨水
面对秋天的声响
我尚未成熟的果实将归入谁的粮仓?
我是一粒被抛弃的稗谷
在米的家族中
我因缺水而清风两袖
在挑剔的眼光里漏下筛来
我是一粒秋天跳动的心脏
在米族的杂居中
我和它们花朵一样的年月
闪电 雷鸣 以及
不薄不厚的忠诚和情感
在开花的年代
我曾以丰富的情感赢得情人的青睐
花开的日子已被秋声覆盖
在我还未抬起命运的途中
我将陷入苍茫的逆境
但我总是看见
花开的季节在向我纤纤招手
一场雪
一场雪
突然向我和茅草屋
逼进
美丽穿着雪衫
站在我的浮想中
寒冷推门而入
温暖的孤独
潮湿镜片
一场雪
从树林爬向天空
茅草屋和往事
被雪覆盖
我从乡村的根部踉跄而来
没有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相同
翻开泥土和花朵
翻开:缓慢流动的一幅地图
乡村,我是你唯一知疼知痛的歌手
放牧音符驰骋天空和大地
许多的天空是同一个天空
许多的人是同一个人
我的天空是另一个天空
我是另一个人
离开乡村进入城市,从城市回到乡村
山再也跑不到秦时明月汉时关了
乡村的水,桥
也没有向前朝前代推移
许多的枯藤老树
就诞生在这里
河很宽广
我打马驰过
我睡在森林的朝阳中
头枕远方一个女子的梦
月亮呵,天空里的一块瓦片
何时已露宿野外?
敞开喉咙
鸟鸣穿透时空
山鸣谷应
祖辈很浓的烟味
从坟墓里窜出
我被自己的冲动牵上山顶
在山顶上喊出一片瓜果飘香
从乡村的根部踉跄而来
像雨 似雪 飘然而至
而又分明如斯
雷声滚动,仿佛虎啸
我是唯一走得坎坷而又不幸的人
被乡村围绕
唯我的歌声展翅
在山谷,得到里应和
外合
黄昏之后
斜依着夜
凝视自己
内心的月亮
照亮天空
活在别人心中
被我抛弃
禁锢的狂想
寂寞之马
跨越黎明的河流
我把未来捧在手上
逼近瞳眸
孤芳自赏的雪
洒在春天
我坐进自己的怀抱
互相依偎
花朵从心中开出
五彩缤纷的血液
从黄昏
流向另一个黄昏
从夏天走向秋天
漫山遍野的枫叶
红通通的诺言
被你的目光
凝视
从树根开始
和一个又一个的季节相识
在秋天给绿叶打上一个黄色句号
最初的花朵
开成满天的错误
秋天之后的云朵
把枫叶一一弄走
在一朵花下
在一朵花下
我与你的销魂相遇
把枝条当成纤纤玉手握了之后
夜夜的梦
都很纤瘦
就这样无声无息走了
培植相似的环境
种植一株花树
握紧冰凉
我内心的苦痛
日夜相连
淹死现实
而很浪漫的旧事
早已开花结果
清清的井水
清清的井水
环绕着母亲的菜园
我们这些子女
把她舀起
清清的井水
向我横来秋波
哪一个村庄的少女
伫立芊芊草地之外
等我
水从花下流出清澈
清清的井水
燕子已经剪开春天
我碧绿的歌唱
洒满乡村田野
清清的井水
从不枯竭
马牛宫
爬上清晨的峰顶
在朝阳下砌一座石塔
遥望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的村庄
目光穿过稀疏的鸟鸣
微风和露珠滴落在白杨树上
我看见我的童年
吃完最后一口包谷糖吹着口哨
弯进蜿蜒起伏的水田
山鸣谷应的回响
多年以后
从对面的山峰又回到我的身旁
村庄!马牛宫的白云浪及天涯
越过众多的泪水和苦难
我又坐回你的峰顶
为村庄的高度和石塔的高度
写诗并高声朗诵
山村之外的阿莲
我的情人你为我流泪
此时此刻,走进村庄的月亮
姜静玮,著有诗集《感谢》,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大方报》副总编。作品见于《星星》、《诗潮》、《贵州作家》、《江南时报》、《贵州日报》、《贵州都市报》、《夜郎文学》、《西江文艺》、《散文诗作家》、《诗歌杂志》、加拿大《雅》诗刊等刊,有作品入选《21世纪贵州诗歌档案》、《2006年中国校园文学精选》、《一个人去嘉兴——组工干部诗选》等选本。曾获《星星》诗刊、毕节市政府第三届文艺成果奖等多项与诗歌有关奖项。
【编辑:戢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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