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水
整个工地上没有一个女人
暴晒着一张张寂寞的脸
男人与男人之间没有语言
甚至也没有好脸色
一条裂缝就是一丝窃喜
让风钻撕开千年的沉寂
哪怕沾满石粉的香烟
烧焦一天的污言秽语
傍晚时分,涨了一场桃花水
他们丢开坚硬的头盔
放下马脸,洗净风尘
衣服和面容都焕然一新
怀揣几张发皱的钞票
往桃花坞里
喝几杯暗香浮动的小酒
说些肉麻的话
以粗糙的手
抚摸潮湿的桃花
出路
就是那座山
爬上去胆颤
绕过去腿软
提起它心寒
几根若有若无的阎王刺
就像癞子一样挡在家门口
挡住了他家的出路
也绊住儿孙的脚步
他知道,忠厚老实的铁锹
永远撬不动上帝的怜悯
便丢下爷爷传下的二锤
再也不要辈辈代代为它流血淌汗了
给力,叫挖掘机上去
把那些难舍难分的纠结扯开
让风钻吹吹风
对于顽固不化的,开肠破肚
只听轰地一声闷响
一下子就爆发起来
告别老屋基
在与世隔绝的山沟
好不容易盖一幢新房子
几面红旗就插到老屋基
这儿又住不成了
指挥长说
山外的屋基更牢固房子更新
以后无须外出
白天到这儿上班
晚上可回家健身
老汉说,可是那些漫山奔跑的牛羊呢
就这样,一家人坐上卡车挥泪而去
期待着明天再返回来
路边,养殖场
远听是一支歌
近听是一支协奏曲
那种小有成绩就大喊大叫的习惯早改了
眼睛只盯着存栏里翻新的数据
院落拆迁了
公路从门前走过
主人住层楼
它们也住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大规模的生产
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咯咯咯,咯咯咯
轻轻的报告新生的产值
风水宝地
铁家伙们也不怕“犯杀方”
爬上山岗,呼着大气
面对那个袖手旁观的风水先生
高傲地扬起头
把顽石掀开
把枯枝败叶抓起来
把洼地夯平
把鸿沟填埋
让荒漠生长樱花
让冈峦舒展平台
让夜莺歌唱小区
让布谷常往常来
昨天还是阴风惨惨的
一个鬼都不上门的地方
而今,占卜秘笈的风水先生气得目瞪口呆
他后悔当初没在这里搭一间茅草房
压路机
它一到来就是雷霆万钧的阵势
地动山摇之间不留任何缝隙
狗头石为之让位
橡皮泥为之老实
蛀虫为之发抖
禽兽为之逃逸
在它所到之处
容不得半点不平等
一条康庄大道铺向天边
它说,这一切都是它应该做的
白果隧道
北坡是料峭的寒冬
南山是盎然的春意
总想透穿地老天荒的隔阂
总想洞开日月同辉的景象
就像箭一样透射十万八千年的梦想
就像火一样照亮辈辈代代的希望
把自卑留给昨天的隧道
让公平在出口晒晒阳光
也别担心黑黢黢的头顶有没有北斗
银链般的光芒在为出路导航
白果隧道可以开一架飞机
从入口划过出口
就像从洼地划进天堂
高架桥
噫吁戏,危乎高哉
一座横空出世的高架桥
那天还没有灌浆
我晕眩于那筛网般的惊险之中了
我担心黑色的钢筋载不动我的恐惧和凄惶
桥下,奔忙在共青大道上的车辆跟甲壳虫一样
我害怕桥上绞着铁丝的扳手
砸在蚂蚁一样的农民工身上
虽然我头上也带着一顶安全帽
还是顾虑天上的乌鸦啄穿爆裂的思想
空虚
汗水如雨
当我颤巍巍颤巍巍地下来的时候
看见桥上的兄弟们熔进了太阳
就像燕子悬挂在电线上
或者说,又像英雄匍匐在大渡河上
【编辑:杨汝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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