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密云不雨
曾虎蹲在青石寨的瞭望口,用竹签剔着牙缝里的烟丝。山风送来柴油机的轰鸣,他眯起眼,看见三辆美式吉普正往团练署方向颠簸。“刘定国这狗日的,”他吐掉竹签,铁锈味在舌尖漫开,“倒真给蒋介石叼来块硬骨头。”
情报是午夜送到的。内线用米汤写在《圣经》扉页的密信,经小石头的腰带缝线传来:敌军三路围剿,岳池方向先头部队已过渠河。曾虎将烟锅在鞋底磕得咣咣响,忽然抓起半截粉笔在作战图上划了道弧线。
“林书记,带双枪队走小道,”他指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隘口,“把那批烟土给保安团‘送’过去,记得裹严实些。”林雪梅接过伪装的炸药包,子弹壳戒指在指间转了个圈:“曾司令是要请君入瓮?”曾虎咧嘴笑,金牙在煤油灯下闪了闪:“是请君看戏,看我们川东纵队的大戏!”
子时三刻,林雪梅的双枪队像群黑猫潜入雾中。她们背着烟土包,实则裹着TNT炸药,沿着曾虎规划的“之”字路穿插。月光透过乌云缝隙,照见领头队员怀里的引信,红得像要滴血。
与此同时,陈淑仪在伍家老宅的灶房里添着柴火。铁锅里的红苕咕嘟冒泡,甜香混着火药味钻进每个人鼻孔。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掀开竹帘,军装下摆沾着夜露:“淑仪同志,你这红苕宴怕是要请到山上去。”
陈淑仪将最后一块柴塞进灶膛,火星噼啪炸响:“管够!我还藏了坛高粱酒,等打完仗……”她忽然噤声,望向窗外漆黑的山影。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北斗星正悬在丁家山巅,像柄银亮的梭镖。
“明日此时,”他指着星斗,声音被夜风撕成碎片,“华蓥山上将亮起我们的火炬!”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陈淑仪忽然想起去年中秋,他也是这样指着月亮说:“等革命成功了,我带你去看真正的圆月。”
重庆行营的电报声刺破夜幕时,蒋介石正攥着川东地形图踱步。参谋长将电文递上,青天白日徽章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委座,共军西南民主联军有异动。”蒋介石将雪茄按进烟灰缸,火星在羊皮地图上灼出个黑洞:“调十万兵,踏平匪区!我要让华蓥山变成第二个井冈山!”
而此刻的华蓥山,曾虎正带着工兵在溶洞兵工厂安装最后一颗地雷。他摸了摸腰间谢三荣送的匕首,刃上还刻着“福寿双全”的吉祥话。“老谢啊老谢,”他对着岩壁轻笑,“你这土匪头子,倒比那些正牌军爷更懂江湖。”
山雨欲来时,小石头蜷在岩缝里啃冷馒头。他摸出钢针,在腰带内侧刻下“密云不雨”四个字,针尖突然戳到硬物——是那颗从江枫烈士遗物里找到的铜纽扣。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两短,他抓起枪就往洞口跑,却撞见林雪梅带着双枪队凯旋。
“炸药都安置好了?”曾虎从地图上抬头,林雪梅将染血的烟土包扔在桌上,子弹壳戒指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够给保安团办场焰火晚会,”她甩开打结的辫子,“就是委屈了那些上等烟土。”
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走进岩洞时,带进一股潮湿的山风。他展开刚收到的密报,电报纸上“刘定国亲率特务连”的字样刺得人眼眶生疼。“蒋介石调了十万大军,”他忽然笑起来,震得岩壁簌簌落灰,“诸位,我们怕是把天捅了个窟窿。”
陈淑仪默默将红苕宴摆上石桌,粗瓷碗里盛着月光。小石头偷偷将最后半块馒头塞给洞口放哨的战士,转身时,看见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正用匕首在桌角刻字。刀锋起落间,五个字逐渐显现——
“华蓥山,不倒!”
七、第一枪
1948年8月10日,寅时的梆子声还悬在代市街巷,杨玉枢已带着尖刀班摸到了区公所围墙外。露水顺着蓑草滴进脖颈,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听见墙内传来麻将牌的哗啦声——特务们竟在值宿室赌钱。
“动手!”他甩出三枚土制烟雾弹,硫磺味混着辣椒面在晨雾中炸开。战士们翻墙而入时,他瞥见东厢房窗台上搁着半碗没吃完的回锅肉,油花凝成白霜,像极了去年冬天牺牲的通讯员小张临终前吐的血沫。
变故突生。正门突然涌出二十多个端着汤姆逊冲锋枪的特务,子弹如蝗虫般扑来。杨玉枢拽着新兵滚进排水沟,后腰撞上石阶的刹那,他终于明白:刘定国的叛变比预想中更彻底,连他们惯用的“声东击西”战术都已泄露。
“撤!往炸药库……”他话未说完,血沫已涌出喉咙。子弹穿透右肺的瞬间,他想起丁家山演练时,余青山用红蓝铅笔在沙盘上画的等高线——原来自己终究没能绕过命运的山坳。
当意识开始模糊,杨玉枢摸到了怀中的火柴盒。那是出发前,林雪梅往他衣兜里塞的,盒盖上画着面红旗,用眉笔写着“星星之火”。他划亮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炸药库的导火索。
火光冲天而起时,百公里外的渣滓洞囚室里,许建业正用铁钉在墙上刻《囚歌》。突然亮起的红云透过铁窗,将他佝偻的背影投在斑驳的墙面,像一株燃烧的枫树。他听见隔壁笼子传来疯老头的声音:“放火喽!华蓥山放火喽!”
此刻的代市乡公所操场,王屏藩正将红绸带系在锄头把上。农会会员们扛着各式农具,铁匠铺改造的大刀在月光下泛着青白。陈伯纯带着学生兵冲进来时,王屏藩正用喇叭筒喊话:“乡亲们,杨司令在天上看着呢!”
话音未落,东南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王屏藩浑身一震,忽然扯开粗布衫,露出胸口的弹痕:“这是会宁战役留的,今天老子再添几道!”他抓起土炮引线,炮口对准了团练署的碉楼。
当“华蓥山纵队”的战旗终于插上碉楼时,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的军装已浸透血水。他扶着旗杆喘息,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是陈淑仪带着妇女担架队,蓝布衫上沾满草屑,发间还别着朵野葵花。
“老王,你看!”她指着天际的红云,声音在炮火余韵中发颤。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妻子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背景正是这片血染的山河。
黎明时分,小石头在战壕里找到半截焦黑的钢笔。他吹开上面的灰土,发现是杨玉枢常用的那支“关勒铭”。笔杆上还留着用针刻的小字:“此身已许国,难再许卿。”少年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杨司令站在火海里,浑身弹孔却举着火把,像尊青铜雕像。
而此刻的重庆行营,蒋介石正将电报撕得粉碎。参谋长战战兢兢报告:“共军西南民主联军已控制华蓥山东麓……”窗外雷声轰隆,暴雨如注,仿佛苍天也在为这场惊雷般的起义伴奏。
在木瓜寨的岩洞里,余青山正用杨玉枢的遗物布置灵堂。那支“关勒铭”钢笔被他郑重地插在香炉旁,笔尖还凝着血珠。他忽然抓起钢笔,在作战图上杨玉枢牺牲的位置画了个黑圈,旁边题了句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山风卷着硝烟掠过灵堂,将未燃尽的纸钱吹上半空。小石头偷偷将钢笔塞进腰带内侧,那里还藏着用钢针刻的入党誓词。当他跟着队伍向深山转移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悠长的川江号子,混着雨声,像极了杨司令生前最爱哼的《竹枝词》。
八、血染渠江
张蜀骏攥着半截浸透渠河水的麻绳,指甲缝里嵌着青苔与血痂。对岸芦苇荡突然炸开火光时,他正指挥部队涉水渡河——内二警的机枪竟提前架在了鹰嘴岩上,子弹贴着水面犁出串串水花,像极了端午竞渡时飞溅的浪沫。
“下饺子喽!”不知谁喊了句,三十多个战士扑进浊浪。春桃背着机枪脚架,被湍流冲得踉跄,却死死攥着怀中的红绸布包。那是临行前,林雪梅塞给她的,说等仗打完了,要教她用这布包扎大红花。
敌军火力突然密集如冰雹。春桃感觉左肩一麻,温热的血顺着蓑衣往下淌。她扑倒在浅滩,正看见机枪手老赵被弹片掀飞半张脸。老赵的手还在抠动扳机,血沫喷在滚烫的枪管上滋滋作响。
“架枪!”春桃嘶吼着扑上去,用身体顶住机枪支架。子弹壳跳进她衣领,烫得她浑身战栗。她忽然想起去年在妇女识字班,林雪梅教她们写的第一个字——“家”。此刻,渠河浪涛声中,她忽然明白:有国才有家,这道理是用血写的。
当最后一梭子弹打完时,春桃感觉有人拽她脚踝。她反手抓住那只手,却只扯下半截蓝布袖口——是内二警的兵。她咧开嘴笑,将红绸布包塞进弹孔密布的胸口,转身扎进渠江。江水灌进耳鼻的刹那,她听见林雪梅的呐喊穿透炮火,看见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锁在阳光下闪亮。
林雪梅的双枪在雨夜溅起两道火龙。她踩着情醉石峡的岩缝跃进敌阵,子弹壳叮叮当当坠入深渊。对面山崖上,内二警指挥官正举着望远镜,金丝眼镜片反光如恶鬼眼瞳。林雪梅忽然甩出飞刀,刀刃插进那人喉咙时,她想起楚明用子弹壳打磨的戒指——原来杀人,也可以这般温柔。
“掩护伤员!”她踹开敌军尸体,看见小石头正背着老赵往石林里爬。雨幕中,千年石芽化作狰狞巨兽,仿佛要吞噬所有生灵。林雪梅拽过伤员的绑腿,将最后两颗手榴弹捆成集束:“曾司令说过,华蓥山的石头比炮弹硬!”
当爆炸声震落岩顶积雨时,林雪梅正给小石头包扎伤口。少年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沾着春桃的红绸布包:“林书记,春桃姐……她沉下去了。”林雪梅摸着布包上绣的歪斜红梅,突然想起楚明送她子弹壳戒指那夜,也下着这样的雨。
“她化龙了。”林雪梅将布包系在腰间,转身时,雨帘中浮现出无数火把——是王屏藩带着援军来了。她忽然笑起来,笑声惊飞满山夜枭:“听见没?渠江在给咱们唱《十送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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