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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东红云
信息来源:本站发布    作者:付新民    阅读次数:10632    发布时间:2025-12-02

 

三、山雨欲来

溶洞深处传来铁锤撞击的闷响,曾虎的军用皮靴踩过满地硝石碎屑。火把将他的影子投在钟乳石上,恍若群魔乱舞。“谢当家的,这批枪管再煨三天火,就能试射了。”他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土匪头子,对方正用匕首剔牙,刀尖还沾着野兔血。

谢三荣啐了口烟渣:“曾委员,老子手下三百号兄弟,凭啥要听你调遣?”洞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叫,三长两短,是暗号。曾虎从怀中摸出半块银元,与谢三荣腰间的另半块严丝合缝——那是上个月在县城妓院“偶遇”时,特意让对方赢走的赌资。

“就凭你藏的五十条枪,不够填国民党一个营的牙缝。”曾虎逼近一步,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但若加上我们的兵工厂,谢当家想不想当华蓥山的关云长?”谢三荣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突然插进岩缝:“他娘的,老子就信你这一回!”

此时,山梁另一侧的铁匠铺里,王铁锤正抡圆了膀子砸向铁砧。被烧得通红的铁道钉渐渐显出枪管雏形,火星溅在案头的“枪换肩”计划书上,将“秘密武装农民”几个字灼出焦痕。小徒弟要扑救,却被他厉声喝住:“让火烧!这纸上的字早该刻进骨头里!”

月光浸透天池时,林雪梅踩着露水来到“千年一吻”石下。楚明已等在那里,军装领口敞着,露出脖颈间被草叶划破的血痕。他变戏法般掏出枚子弹壳戒指,粗糙的内圈还留着刻刀划痕:“用缴获的九毫米弹头改的,延安的同志教的手艺。”

林雪梅伸手去接,指尖突然被硌得生疼——楚明竟将戒指套在了她无名指上。“你……”她惊愕抬头,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眸。远处传来布谷鸟的叫声,三声短促,两声悠长,是《挺进报》的安然信号。楚明却突然拽着她扑倒在蕨草丛中,一枚信号弹在夜空炸开,猩红的光晕染红了“千年一吻”的轮廓。

“等黎明到来……”楚明的话被山风撕碎。林雪梅攥紧他塞来的纸条,上面是特委新联络点地址。下山时,她看见报童模样的孩子被特务追赶,竹篮里散落的《新华日报》在血泊中飘飞,像一群折翼的白鸽。

溶洞兵工厂首次试射那日,谢三荣对着靶子连开三枪,枪枪脱靶。他恼羞成怒踹翻木箱,却见曾虎从硝烟中拾起弹头,上面赫然刻着“华蓥山造”。“他娘的!”谢三荣突然大笑,震得岩壁簌簌落灰,“老子这辈子还没用过刻字的枪!”

王铁锤默默将新枪管浸入油桶,涟漪中倒映出他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造过锄头、打过铁钉,如今正在铸造雷霆。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海时,他忽然想起昨夜做的梦——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每朵花蕊里都藏着颗金灿灿的子弹。

四、背叛者之夜

合川城外的吊脚楼在夜雨中摇晃,江枫将最后一份电文塞进铜制发报机时,指尖触到沁凉的晨露。他忽然听见青石板路上传来不寻常的脚步声,碎而密,像老鼠啃食稻谷——那是特务皮靴跟铁钉摩擦的声响。

“刘定国!”江枫从瞄准镜里看清领头人的脸,后槽牙几乎咬出血。三个月前,就是这个男人在醉仙楼搂着川剧名角,用《贵妃醉酒》的唱腔传递密电。此刻,他西装口袋里却插着国民党党证,金线绣的青天白日徽章在路灯下泛着恶心的光。

江枫旋开发报机底盖,青铜外壳浸入井水的刹那,他摸到了腰间木柄手榴弹的纹路。爆炸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火光中,他看见自己的血肉与机密零件齐飞,像极了除夕夜放的烟花。最后飘落的那页密码本被气浪掀上半空,猩红的炭火符号在雨中明灭,最终跌进泥泞的稻田。

“叔叔,你掉的东西。”清晨,扎着红头绳的农会儿童团员小菊,将浸透血水的纸片递给搜山的保长。保长反手就是一巴掌,纸片却已飞向更远的田埂。三天后,当这张残页出现在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案头焦黑的电码缺口处,赫然露出“刘定国叛变”的破译结果。

罗渡乡伍家老宅的油灯结了第三朵灯花,照着墙上斑驳的《川北地形图》。余青山攥着半截铅笔在“枪换肩”计划上涂改:“现在起事,我们连像样的武器都凑不齐!”林雪梅的驳壳枪拍在桌上,惊得梁上蝙蝠扑棱棱乱飞:“谢三荣那三百土匪早该整编,曾虎同志你说呢?”

曾虎往烟锅里塞着烟丝,火星明灭间映出他眼下的青黑:“兵工厂的枪管倒能凑出两百条,可没有火药……”窗外突然炸开急促的狗吠,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猛地站起,长衫下摆带倒了茶碗。褐色的茶渍在“起义日期”栏洇开,像极了江枫临终前咳出的血痰。

“不等了!”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的手掌劈在地图上,震得红蓝铅笔哗啦啦滚落,“刘定国知道我们每个联络点,再等就是瓮中捉鳖!”他抓起桌上的驳壳枪,枪管还残留着林雪梅的体温,“提前起义!用枪声告诉延安——华蓥山还站着!”

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屋内暗了一瞬。再亮起时,众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跳动的火苗。余青山默默将铅笔头掰断,用牙齿在木头上刻出新的日期;林雪梅摘下子弹壳戒指套在指节上,金属凉意刺得她打了个寒颤;曾虎往烟锅里按了按,却怎么也点不燃潮湿的烟丝。

鸡叫头遍时,第一缕晨光刺破雨幕。王剑平,这位川东临委的书记,游击战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智勇双全,对革命事业充满着无比的忠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潮湿的风裹着稻花香涌进来。他忽然想起江枫发报时哼的小调,是广安流行的《薅草歌》。此刻,山那边应该有人正挥着竹耙,将新翻的泥土垒成革命的坟茔,也垒成通向黎明的路基。

五、雷霆前夜

丁家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杨玉枢已甩掉汗湿的军帽。他抓起把石子撒在沙盘上,每颗石子都标着敌军据点:“岳池团练使的烟土队盘踞在青石寨,武胜保安团卡着嘉陵江渡口……”第五支队的连长们围成半圈,草鞋底沾满露水和红砂。

“杨司令,真要学李向阳打游击?”三连长擦着汉阳造,枪托上还留着去年剿匪时的弹痕。杨玉枢抓起把糯米糍巴嚼着,黏甜的米浆在舌尖化开:“李向阳是电影,我们是真刀真枪。记住,每个山神庙都可能是我们的眼,每丛芭茅草都藏着枪管。”

此时,余青山正攀着绝壁上的古藤题诗。生宣纸用图钉钉在峭壁上,狼毫笔蘸着朱砂,写到“举事在眼前”时,山风突然卷走最后一个字。他探身去抓,脚下碎石簌簌坠落,惊飞一群白颈鸦。

“余政委!林书记让赶紧回寨!”通信兵小石头从山道转出,草鞋跑掉一只。余青山抓住垂下的野葡萄藤荡回地面,看见少年腰间银光一闪——竟是用钢针刻着入党誓词的牛皮带,月光下“严守秘密”四个字还渗着血珠。

木瓜寨的岩洞渗着水汽,百名战士席地而坐,枪支倚着钟乳石。林雪梅的驳壳枪放在讲义旁,枪管映着洞口的火把光,在她眉骨投下跳动的阴影。“游击战不是请客吃饭,”她突然抓起把石子撒向黑暗,“是要让敌人像这些石头,摸不清我们的拳头从哪来!”

十七岁的小石头缩在角落,钢针在腰带上又刻下一道。他偷偷摸出半截铅笔,在《论持久战》扉页画了颗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洞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三长两短,是换岗的暗号。林雪梅突然吹熄火把,黑暗中响起拉枪栓的哗啦声。

“放松!”她的声音在岩壁间回响,“现在,假设敌人摸到了寨门。”她摸出火柴划亮,微光中,战士们看见她眼里的血丝,“小石头,你报敌情!”少年猛地站起,草帽撞上石笋,却浑然不觉疼痛:“报告!东南方发现火把,约一个排!”

余青山带着题诗的生宣纸赶回时,岩洞里的战术推演正酣。林雪梅将火柴梗插进沙盘,摆出个八卦阵型:“杨司令的化整为零,加上我们的麻雀战,够敌人喝一壶!”火光中,他看见小石头的钢针在腰带上游走,突然抓起半截红烛按在少年刻痕上。

“疼就对了!”他吹灭烛火,焦糊味混着硝烟钻进众人鼻孔,“记住,入党不是刻字,是刻心!”小石头的腰带内侧,焦黑的“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条蜈蚣趴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

山风卷着暴雨袭来时,起义的密令正顺着华蓥山的每道褶皱传递。杨玉枢在丁家山顶脱掉湿透的军装,露出满背的刀疤;余青山将题诗的生宣纸卷成筒塞进竹杖;林雪梅检查着每支枪的撞针,突然哼起《松花江上》。小石头蜷在岩缝里,听着雨点敲打腰带上的誓词,钢针最后刻下的“一切”二字,正在他梦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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